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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于铁木子亲手调制的这迷香白雾之中,人体一旦吸入到一定量,就会头晕眼花,手脚无力,虽然不致命,但在厮杀之中受此侵袭,却足以让人丧命。
厮杀双方,赵王府一众,人人都面系浸过铁木子调制解药所熬制药水的面罩,丝毫不用担心受到迷香的侵袭,可以腾出两手,自如地全力应战。
而狄云龙一方,则是恰恰相反,他们苦于这迷香白雾的侵袭,迫于无奈,只能用一手捂着口鼻,避免自己受到影响,实力自然是大打折扣。
双方的条件,由此看来分外悬殊,按理说,赵王府一众应该处于压倒性的优势,可以所向披靡,迅速制敌,击退狄家军兵士才是。但偏偏,实际的情况,却让人倍感出乎意料。
明明占有巨大优势的赵王府,竟然跟苦受迷香掣肘的狄云龙一方,陷入了胶着的苦战之中——不,这还说得乐观了一些,偏袒了赵王府一些。
真说起来,赵王府一众,分明是处于下风!
这个结果听起来令人颇感意外,但深究起来,却是理所当然的发展。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究底,就是因为双方战斗的初衷不同。
于赵王府而言,这二百狄家军兵士,都是忠良之士,只是不幸被狄云龙这个无耻之徒蛊惑,才随他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在他们眼里,他们是正义之师,是为了狄丹青安危拼死一战的好汉,而赵王府一众,则是负隅顽抗的恶徒,本来抱持着的,对时非清和顾盼兮二人的好感,也因为攻势屡屡受阻带来的耻辱感所磨灭。由是这二百狄家军兵士战斗起来,毫不留手,招招都是战场上的杀着,求的,是将赵王府一众杀之而后快,好尽快解救他们敬重若神明的狄丹青。
反观赵王府一众,他们就因为视狄家军这二百兵士是忠臣孝子,所以心理上颇有负担,再加上顾盼兮已经有言在先,若果可以选择,尽可能留有余地,少伤人命,所以在搏杀期间,赵王府一众,全都下意识地去处处留手。由是他们虽然有完全发挥实力的条件,却自己束缚着自己的手脚,反倒落得个有力无处使的窘迫处境,被狄家军兵士处处紧逼。
正因赵王府一众的心理如此,铁木子苦心炮制的这些迷香白雾所带来的微弱优势,就被抵消了不少,再加上狄云龙一方本来就有人数、实力、经验和装备的优势。这诸般种种加成起来的结果,就是即便顾盼兮已经绞尽脑汁地策划出了诸般奇招,却还是未能帮助赵王府,扭转乾坤,解决危机。
现在的赵王府一众,已经是被杀意腾腾的狄家军,逼到退无可退了,眼下他们可以做的选择,就只有背水一战,尽可能继续拖延下去,赌柳青烟能够不负众望,及时带着活生生的狄丹青回来解围!
王爷……
顾盼兮远远望着弥漫开来的那片迷香白雾,听着里头杀声连天、刀碰剑撞,却看不清具体的情况,摸不准时非清是非安然无恙,心中是思绪万千,但又没有办法可想,让她烦躁得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
因为迷香白雾遮挡了视线,为免伤及自己人,顾盼兮和鲁矮子六名持枪弟子,不敢胡乱扫射,而是躲在上风处,一边保护燃烧药包制造迷香白雾的铁木子、冬梅等人的安全,一边架起火枪,时刻准备着,一旦见到狄云龙或者狄家军兵士杀出重围,就开枪打伤他们的脚部,进行阻截。
柳青烟、流川、老将军,你们三个,可千万千万不能有事啊!
顾盼兮看了那黑洞洞的地道入口一眼,暗自祈祷。眼下的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时非清,你也没有这么厉害嘛!哈哈哈哈!馨宁真是傻,偏偏选了你!”
狄云龙疯了一般疯狂挥砍长刀,猛攻时非清。时非清自始而终,剑不出鞘,不由得就从攻势被迫转换成了守势,空有招架之力,却没有还手之功。
狄云龙虽然嘴上狂傲,但心里却是分寸大乱。他已经狂风暴雨般跟时非清交手了十几个回合了,时非清剑不出鞘,光是防守,就跟他打了个平分秋色!
混账!这个时非清,敢看不起本将军?如果不是这该是的白雾,如果不是顾盼兮那该死的贱人!
“时非清,拔剑啊!”
狄云龙喊着,自上而下挥下快如闪电的一刀。时非清下意识地抬起剑鞘招架,却没料到,一直用左手捂着口鼻避免迷香白雾侵袭的狄云龙,竟然嚯地撒开了左手,手掌一翻,亮出了一把短匕,就扎向了他的小腹!
“来得好!”
时非清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子腾地一屈,然后扫出了左腿,直踢狄云龙的左手手腕。狄云龙不躲不闪,手中匕首继续刺去。
“噹!”
一声脆响,狄云龙匕首坠地,但与此同时,时非清的左腿也被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来,鲜血横流。
时非清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脚尖连点地面数次,撤出三四步远,一手以剑鞘拄地,另一手利落地将衣衫左边袖子扯下,简单地包住了左腿流血不止的伤口。
身在迷香白雾之中,所有人的视野,都不过区区三四步远。狄云龙因为看不清时非清的举动,才让他有了简单包扎伤口的时间。时非清这边刚完事,那边狄云龙的长刀就又追斩了过来。
时非清自知,眼前这个狄云龙,已经再也不是那个跟自己从小玩大的好朋友、少将军了,他已经因为嫉妒和仇恨,彻底扭曲成了一头恶兽!
“世事难料。”
时非清摇头慨叹一声,宝剑终于出鞘,只见浓郁的迷香白雾,于瞬息之间被划出了一道扇形空隙,砍下长刀的狄云龙,就感到刀身一颤,握刀的手,虎口已然开裂。
“哈哈哈哈!时非清,你终于拔剑了!好!我狄云龙今日,就要堂堂正正地将你斩于刀下,让馨宁知道,在这乐安府之中,谁,才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
时非清倒提长剑,冷冷道:“侧妃,断然不会委身于一个乱臣贼子!”
“收口!不准你这么称呼馨宁!”
狄云龙被“侧妃”这个称谓刺痛内心,又旋风一般朝时非清攻了过去。时非清目光炯炯,不避不让,抖起一个剑花,直击起锋。
丁零当啷一阵锐响此起彼伏,时非清拔剑之后,实力大增,登时打破了只守难攻的僵局,反过头来,死死压着只能使用单手的狄云龙一头。
狄云龙身上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匕首,几次三番,想要故技重施,再冷不丁地刺时非清一口血口子。可是时非清早有防备,便使他的美梦接连落空。
数十个回合下来,赵王府府兵和狄家军兵士,早已经不知道倒下了多少人。时非清和狄云龙,却还在相互厮杀着,刀光剑影之间,全是不死不休的执着信念。
自由使用双手的时非清,始终占了几分优势,久战之下,狄云龙消耗的体力被他更多,就在一个转身之间,露出了破绽。时非清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俯身横腿一扫,正中狄云龙薄弱的腘窝,狄云龙登时倒地!
“噗”的一声闷响,狄云龙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感觉到颈上一点冰凉,显然已经被时非清剑尖压紧。
“狄云龙,收手吧!喝止这些无辜的狄家军兵士,本王饶你不死!”
时非清语气之中,还有劝慰之意。他始终希望,狄云龙可以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
狄云龙却冷笑一声。
“收手?饶本将军不死?时非清,你是不是根本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时非清还以为狄云龙是死鸭子嘴硬,到了这般田地,还冥顽不灵。他正想将狄云龙擒起制住,然后以他为要挟,逼退还在卖命死战的狄家军兵士时,却猛地感到心头一紧,旋即就莫来由地开始头晕目眩了起来。
不好!
这个念头刚在时非清脑海之中闪过,一切已经太迟了。时非清顿感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竟至于右手五指松开,长剑脱手,然后就狼狈地半躺在了地上。
“狄云龙……你……用毒?”
“哈哈哈哈!时非清,你们精,会用这迷香算计我,我狄云龙也不笨!我的匕首上头徒有五色蟾蜍毒,虽然刚刚在你腿上划得不够深,渗入的量不足以让你致命,但也够你难受的了!时非清,别怪本将军,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不够狠心、不够干脆,如果你们用的是毒雾,那我狄云龙,不早就命丧黄泉了?”
狄云龙逼近时非清一步,高举手中屠刀,目露凶光,笑意狰狞。
“记住,下到地府,跟阎王爷说说,求求他老人家安排一下,下辈子,我们两个,最好也不要再撞见了!”
话落,刀落。
“啊!”
一声惨嚎,血花四溅。狄云龙的脸庞被飞溅过来的鲜血染成一片赤红,他瞪大眼珠,正要好好欣赏时非清身死的惨相时,却错愕地发现刀下有所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