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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夹下她的手指来,报了她咬你这一口的仇罢!”
牛杏花轻悠悠的一声,让王氏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抬起了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不成的不成的,我连杀鸡都不敢,咋会剁人手指啊!”
“你不敢?咱家夫人早说过,老爷这阵子喜欢年纪大的、又生得肉憨憨的妇人,正想抬一房可心的人儿回去做十九姨太,你丈夫早死了,今儿正好与婆婆恩断义绝,也好表了这份心呐”
说罢,牛杏花得意洋洋的看了萝涩一样,本事一番玩弄侮辱人的手段,如今倒成了恩赏般的香饽饽了。
萝涩虽然不齿李婆子,为了钱蠢到了极致,受人摆弄,但她更厌恶王氏、牛杏花这等小人,连一丝可悲的怜悯也不会有的。
王氏为了自个儿的姨奶奶白日梦,她抖着腿,一步步挪到了夹剪边上——
恶奴按着李婆子的手,很是兴奋地冲王氏挤眉弄眼,大声道:
“我给按住了,你一屁股坐上那个剪柄,喀嚓利落脆,手指就掉了,哈哈哈,贼利落,比砍人头还痛快哩!”
王氏脸色发白,她哆嗦着唇,吐不出一句话来。她对李婆子嚎啕的求饶声置若罔闻,想一门心思要跟牛杏花表忠心,更想去何府当她的姨奶奶,享受富贵日子去!
她扶上剪柄,想狠心用力往下按去,可惜心底到底发怵,手上根本使不上劲儿,试了好几次也不成。
恶奴没了耐心,他挥手让王氏来按住李婆子的手,自己去下剪子!
萝涩一直沉眸看着,眼底暗得可怕,她缓缓走到了李婆子的边上,看着王氏使出吃奶的劲儿按着李婆子苍老皱皮的手掌,心下有了冲动。
“来啦!”
恶奴哈哈大笑,对着李婆子的手,欠身用屁股猛然向剪柄上坐去——
就在这时,萝涩一咬牙,一脚踹上了王氏的屁股!
王氏重心顿失,向前扑去,整个手塞进了剪子口中,反倒是李婆子一直往外挣扎着,王氏卸了压制她的力道后,她立即抽手而出,逃过一劫!
血溅了恶奴一脸,他还来不及高兴,才发现自己剪错了人。
王氏尖声大叫,那叫声像是声带被撕烂了一般,她两只眼往外突出,疼得在地上打滚,不过几瞬时间,便痛得昏了过去。
破碎的手掌落在地上,一大滩血满开,血腥的场面让围观的乡邻纷纷别看眼去。
牛杏花也被吓到了,她看了一眼流血不止的王氏,恨声道:
“带她走!别叫她死了”
恶奴有些慌张,他连声称是,背起了王氏就去村口找大夫。
牛杏花对上萝涩狠绝淡漠的眼神,心道:凭你是谁耍狠,等夫人拿下童州城的整个粮市,一百个萝涩都不够看的,到时候再算总账!
狠狠落下轿帘子,牛杏花怒道:
“走了!”
轿夫们抬起轿子,带着七八号助威生势的地痞恶奴一并离开,剩下围观的乡邻指指点点,说了老半天后也没啥意思,便都散去了。
李婆子劫后余生,整个人冷汗直冒,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她爬到了萝涩跟前,不住给她磕头,声泪俱下:
“萝涩丫头,是老婆子我对不住你,吃了黑心干错事,我一定洗心革面,我是真心要悔改的,兜子我不带走了,就叫他跟着你,谢谢你,谢谢你……”
萝涩避开不受她的大礼,口吻依旧冷冷的:
“我没想帮你,只是更看不过王氏罢了,她断了手掌,撺掇你的孽报也算偿了,你那一百两银子,自己想法子吧”
顿了顿,萝涩继续道:“还有,你既算计了三娘,那这里便由不得你再住了,收拾东西走吧!”
李婆子老泪纵横,哽咽不止:
“这叫我上哪儿好啊,我可怜的儿子都死光啦,我儿媳妇也这样害我,我大孙子也给别人了,我还活着干嘛,我不如死了算啦……”
三娘红着眼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向来心软,便到房中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给李婆子,温声道:
“这里是二十两,不是与你去还债的,只当你车马费,早日回老家吧。钱不多,可也够你盖一座土坯房买两亩薄田了,你请佃户与你种地,老来一人还能过活,留在童州可真是没活路,那起子恶人你今儿也瞧见哩!”
萝涩心里觉得大可不必可怜她,救她一只手掌来,已是她的善心了。
但这是三娘的意愿,也是三娘自个儿的钱,她不会去指手画脚,强求三娘同她一样铁石心肠。
李婆子颤巍巍接过银子,抹了把眼泪:
“对不起三娘媳妇,是我昏了头了,是我昏了头了,你对我这么好,我还做出那样的事来”
三娘摇了摇头,对于担保之事也不愿再提,她道了一声:
“你上村口问问老牛头雇牛车吧,我给你收拾东西,今天就走吧。兜子若问起来,我便说你有事回老家了,日后他娶妻生子如有机会,也会回来看你的”
点了点头,李婆子也知道继续留在童州,她根本还不上银子,现下粮价这么贵,自己没本事挣钱,一个人上街要饭也得饿死,拿着钱回老家,对她现在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从地上爬起来,她一步三回头的往村口走去,心下虽然还有些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了。
*
处理完李婆子的事,萝涩回了童州城。
四合小院里,梁叔夜已经从知府衙门回来了,他脸色凝重,对萝涩摇了摇头,沉声道:
“五日恐怕也拖不了,事态紧急,朝廷很重视,传信官儿不肯在驿站久留,我估计最多三天邸报一定到童州城”
萝涩立即道:“那我马上就去漕帮!”
梁叔夜摇头:“你一个姑娘家,哪里懂跟江湖人打交道?恐怕连对切口都不会,即便有薛大成引路,也未必见得能成事,漕帮分舵我去,你留在童州吧,还有要紧事与你做”
“什么事?”
萝涩见梁叔夜难得也有这般正经的时候,便沉下心,全权听他指挥调度。
“外头已经乱了,瑞丰粮行现在不兑粮票,被聚械之人砸过几次门面后,索性连铺门都不开了,还是余有龙出兵镇压,在保证粮铺不会被哄抢后,瑞丰的莫三才答应继续开铺营业,不至于叫百姓买不着粮”
萝涩心思转盘,眸光意动道:
“你是想安排我分派义粮?”
她早些时候就开始囤粮了,先是从瑞丰粮行先后买了三百石粮,又零散收了些粳米,都堆在零食铺子的后仓大院中。这事儿梁叔夜是知道的。
“没错,现在粮价已经三两四了,顶破天也涨不过三两五,一般门户已是吃不起米粮,遑论寒门农家。余有龙那里组织大户捐粮,不知道有多少力道,你先带个头起来,我想他那边也好办事儿”
这事萝涩义不容辞,当初她囤粮也是料想到了今日,未免饿殍千里,无粮果腹,万不是为了自己牟利的。
故而听梁叔夜这般说,她立即点头应下,没有半点犹豫:
“我立刻合计个义粮章程出来,仓库囤下的米粮不多,经不起挥霍,也怕投机之人来占便宜,为了确保每一粒米都是分派在需要之人的手中,这可不是一件轻松事儿”
梁叔夜想了想,提议道:
“救急不救穷,你本就是为穷苦之人留最后一道糊口饭,不如干脆办粥棚吧?也免了心机之人想占这个便宜,也不过一个肚子,又能吃得了多少?”
粥棚?萝涩盘算了一番,确实比直接派粮更好一些,虽然麻烦了些,但总归能更多接济真正困难之人。
“好,我让三娘把五家作坊的伙计都叫上来,凭一个人的本事,怕是应付不来”
“自个儿当心一点,等我回来”
萝涩自然知道梁叔夜此去漕帮分舵的目的,这还是她想出来的一计釜底抽薪。
余有龙去隔壁府县买粮,回程最快也要七八天才到童州,只有先去漕帮分舵借来粮队船,打着是从天津卫过来湖广粮船的名号,到码头卸粮,如此赶在邸报之前,那粮船出事的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信心比黄金重要,一旦稳住了民心,粮价便可控。
这时候再把从漕帮借来的粮食以低价出售,逼得姜氏跟着降价保本,那她废尽心血炒起的粮价泡沫,便会一戳破,市场由信心做基底,才慢慢回落到一个可控的水平。
等粮价回落,邸报再到童州,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了。
但这事也有风险,余有龙的粮队必须赶在借来的漕粮卖完之前接补上,否则一旦漕粮卖空,这件事儿就穿帮了!
听萝涩讲起心中忧虑之处,梁叔夜轻笑了声,宽慰她道:
“没事,一切交给我,有我在,童州城不会乱的”
萝涩恩了一声,不知为何,心中对他已是满满的信任。
他的话听起来口吻淡然,眼中却另是一番果决。
梁叔夜是将门出生,别看他平时一副闲散纨绔样儿,真当临事儿了,是真当生死战在博弈,一分不敢疏忽大意,细心处他谨小慎微,胆量处又能果敢刚毅。
总之,与邸报争分夺秒,同姜氏博弈心态,决战就在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