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贲龙记 第七卷奥羽血骷 20 张角安逝

作者:清平觉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16-12-07 13:24:06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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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阳,与全国多数地方不同,这里依然密布着战争的硝烟。

    黄巾军与汉王朝的决战就要开始了。

    战场方圆两百里,白骨在野,寥寥无人烟。

    皇甫嵩与朱儁驻兵一处,已然与黄巾军对峙了月余。

    刘备带着关羽、张飞加入了王朝军,那边,黄巾军的张角也唤来了最后的王牌将军——程远志与邓茂。

    两军射住阵脚,就地待命,中间空出一大片战场。

    邓茂摸摸贴在胸口的符咒,望了一眼程远志。两人惨死战场,却被张角重新从阴间救了回来。只是,二人忘记了是怎么死的。

    前一天晚上,大贤良师亲自将这块符咒贴在他的胸口。

    “邓茂,明日定要杀败官军,出阵便斩杀他们几个将军,我便助你掩杀过去。”昏暗的灯光下,张角枯瘦的手在邓茂胸口按了按,那张符咒就紧紧贴在了胸口,“靠你了。”张角声音低落下去,邓茂知道,黄巾起义以来,望风披靡,但正向胜利步步逼近时,张梁的死给了黄巾军重重一击,也给张角甚深的心理打击,尔后,张宝也惨死在徐州,张角更是一夜之间,两鬓斑白。

    张角一生在民间行走,救死扶伤,邓茂都是他忠实的信徒,他亲眼看见受病痛折磨的百姓,被张角慢慢调理好,那些终生残疾之人,也在他强大的真如与奇术下,奇迹般地恢复了常人的模样,他亲眼担负起救苦救难的重任,行走他方,与其他信徒一起,四处牺牲奉献,把黎民于水火之中。

    张角就是他的神,他的生命,如今,这神怎么了,为何两眼都是疲态?难道,他们憧憬的太平盛世,将昙花一现吗?不,这朵昙花只是慢慢长大,却又迅速枯萎了。

    “只要你催发真如,你的身体会变得钢铁般坚硬。”张角拄起九节杖,背过身去,邓茂发现,他已经是一个老人了,甚至有些摇摇欲坠,他还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甚至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张角吗?

    邓茂回过神来,鼓声已经响起,汉军一名黑汉子出阵,放眼望去,却不是什么名将,甚至从未见过,邓茂运起真如,收回心神,回头道:“小的们,你们等着,看我取他首级!”

    听邓茂大喝,黄巾军士气如虹,鼓声和着呐喊声,旌旗摇动,邓茂鲜血沸腾,只见浑身肌肉紧绷起来,变得乌黑坚硬,邓茂见符咒起效,大喝一声,跨下战马如箭矢般飞出,只朝那将奔去。

    那黑汉子却是一身布衣,头扎黑色头巾,乍一看去,却似一个樵夫,竟然浑身无一处护甲防身,邓茂心中暗怒:“瞧不起人?看老子一斧将你劈开!”

    黑汉子见邓茂奔来,微微一笑,跨下黑马也奔了过来,邓茂仗着自己身躯如钢铁般坚硬,便放弃了防守,挥斧便向黑汉砍去。

    二人近了,黑汉子才看清了邓茂,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但随即便咬紧钢牙。“什么邪魔外道!嘿嘿,爷爷我就喜欢硬碰硬!”那黑汉不惊反喜,放低身子,探出一把蛇矛来,圆睁豹眼,向着邓茂冲来。

    “杀!”邓茂运起浑身真如,跨下战马一跃而起,他高举斧向对方劈去,这一劈,足以将一头犀牛劈成两半,真如化作的罡气吹得地下尘土四射。

    不料,那黑汉大吼一声,邓茂只觉大地震动,身周的空气在黑汉子的真如激荡下噼啪作响,他心中一惊,双臂却未及时反应,还是朝黑汉子当头劈了下去。

    他眼前寒光一闪,却见黑汉子豹眼圆睁,真如汇集的双臂举起蛇矛横着向他的巨斧砍去,那巨斧还未砍到,已被蛇矛削去了青铜铸就的斧刃,黑汉子探出一手,抓住了巨斧的铜柄,邓茂定神一看,那被削去的斧刃断口已然融化,冒出白烟,心中一凉,却见黑汉子嘿嘿一笑,左臂使力,硬生生将他手中半个碗口粗细的青铜斧柄折弯了过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邓茂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啊!你……”

    黑汉子一把抓过铜斧,扔在尘埃之中,道:“听好了,爷爷乃燕人张翼德也!难道你忘了吗?”

    话音刚落,邓茂欲转身逃走,张飞一矛刺来,将邓茂钢铁般的身躯刺了个透心凉,邓茂全身剧烈抽搐起来,那巨大的丈八蛇矛,已经从他胸前的符咒处刺穿,盔甲在他的神力面前,就如同一张纸一般,淌出的鲜血顿时被高温汽化。

    邓茂颤巍巍伸出右手道:“杀得好,我,心服口服!给……我一个……痛快吧!”

    几万黄巾军看到了最残忍的一幕,张飞将蛇矛高高举起,往上一送,邓茂的身体离开蛇矛向上空抛去,等到落下,张飞蛇矛寒光闪过,邓茂已然身首异处。

    这回看你还如何复活?“谁还敢上?!”张飞骑着黑马左右驰骋,声震如雷。

    邓茂的死,反倒激起了黄巾军的愤慨,一时想起“报仇”的喊声。

    程远志见结拜兄弟邓茂被杀,心中也暗自不想活了,他握了握手中的流星锤,道:“我来为兄弟报仇!”

    说完策马出阵,向张飞奔去。

    张飞见程远志杀来,丝毫不惧,停下战马,挺矛指着程远志道:“原来上次没杀死你们,好吧,我让你三招!”

    程远志心中暗叫好,趁他不备,在三招内要将张飞干掉。他运起流星锤,两马尚在五丈之外,他已飞出一锤。

    张飞嬉笑道:“看你有什么招数,俺就原地不动,也能取你首级!”他运起蛇矛,准备随时应战。那流星锤飞来,张飞用蛇矛拨开,却见眼前一花,无数流星锤袭来,张飞忙运起蛇矛一一拨开,眼角发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见程远志已然下马飞奔到他马下,抽出佩剑斜斜向他战马的咽喉砍去。

    张飞将蛇矛刺下,挡住了程远志的一剑,不料程远志平地一个筋斗翻起,却已经近身,一剑向张飞面门刺来,距离近了,丈八蛇矛反倒起不了作用,张飞没料到他来这一招,刚想使出绝招,却见眼前一花,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身后赶上,程远志抬头大叫起来,劲风吹过,“咔嚓”一声,身子已然拦腰断为两截,张飞定睛一看,三丈外,关羽肩扛青龙偃月刀,坐下战马四蹄一阵忙乱,才勉强定住了身子,关羽挥了挥偃月刀,一溜鲜血洒落尘埃,他回头道:“三弟,大意不得。”

    张飞嘻嘻笑道:“二哥,要你多管闲事,刚才我自己能应付!”

    话音刚落,身后鼓声大噪,原来官军开始向黄巾军进攻,如海潮般向曲阳城下推去。

    这一战,黄巾军损失惨重,但拼死抵抗后,总算击退了官军。

    夜晚降临,踏着紫红色的鲜血与尸体,一个身影慢慢朝着曲阳城外飞奔而去。

    城外十里内是一处乱坟岗,猫头鹰在树枝上警觉地监视着一个个坟头。

    乱坟岗很广阔,稀稀拉拉地散落着孤坟,无处话凄凉。

    月光下,一个曼妙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赵云,总算找到你了!”

    “你怎么来了?”那个黑影,正是赵云,那人从阴影中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人。赵云从她的身形就已经猜到了,此人正是董仙。

    董仙抿嘴一笑,道:“怎么,不欢迎我?你的大哥已经将你的任务告诉我了,我是来帮你的。”

    赵云定了定神,见董仙穿了一身紧身黑衣,他身后两个瘦长的身影亦穿着同样的衣服,再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黑衣,道:“既然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为何还要过来?”

    董仙俏目转了转:“怎么,看不起人吗?这两位可是高手中的高手,赵云,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对于你不告而别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赵云警惕起来,淡淡道:“你是说我与采绿成亲一事吗?当时比较仓促,所以……”

    “好了,我不是来听你解释的,我为什么要听你解释呢?你与哪个女人成亲,跟我有什么关系?”董仙转而一笑:“云哥哥,有我们助你,你就放心好了。你也不用分心照顾我,我若死了,是我活该!”

    “小姐……”她身后一人有些不耐烦起来。

    赵云一言不发,望了望远方,纵身向前奔去。

    “小姐,你若再包庇他……”

    “好了,我知道了,别老用我老爹来压我。我说的,我要亲手杀了他,我就一定会做到,记住,你们不准出手!不然,若是失败了,那就是你们的责任了!”

    自从张角从黄昏时分逃出曲阳,赵云就开始跟踪他了,白天邓茂与程远志被杀,混在军中的赵云也亲眼看到了,他没想到,张角竟然丢弃了他所有的一切,只身逃跑了。

    这乱坟岗,确实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张角选择从这里逃走,也是明智之举。

    想起童年时代遇到的张角,赵云心中就有一种厌恶的感觉,当年,美幽告诉他他与张角的渊源时,他心中就非常不舒服,他实在不愿意与这样一个野心家扯上任何瓜葛。

    今夜,我就要将你抓到!

    赵云奔了一会,突然停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十丈之外,那个蹲在坟前的人。

    九节杖靠在他身边的墓碑上,他正背对着赵云,剧烈地咳嗽着。

    “你终于来了。”他咳嗽完一阵,用嘶哑的声音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已经长大成人了。”

    他转过头来,月光下,赵云看到的是一张凄楚可怜而又衰老的脸,他白发苍苍,混乱地耷拉在脑后,他破旧的道袍里空空荡荡,仿佛只剩下一具枯骨了。

    “张角!”赵云向前迈出一步。

    “赵云……你,你为何如此愤怒?本该保持平静心的你,为何又起了狂风巨浪?”张角仔细地端详着赵云,仿佛看着一具价值倾城的艺术品,“哦,你是来杀我的?是来杀我的!哈哈哈,人人都想杀我,可我,却最想死在你的手下!”

    赵云不知他何意,还是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

    “你不说话是吗?好,我说,赵云,我张角曾经最青睐的继承人!我的爱徒!哈哈哈,赵云,虽然你不认我,可是,我认得你,我认得你!”张角慢慢站起身,转过来,抓过九节杖,继续道:“赵云,今天我穷途末路了,但,我早就看到了今天,早就知道了我的宿命!”

    赵云死死盯着他,同时用真如感知周围是否有异样,他怕张角设下了陷阱。

    “我已垂垂将死了,我的一生事业,功也好,过也好,将在今夜走到终点。”张角伸出手来,只见他苍白的手臂上裹着骨甲,可是那骨甲已然千疮百孔,到处都是裂缝与污渍,露出红色的肌肉。

    “你?你的……”赵云停下了脚步,眼前的张角,浑身如同一具骷髅,骨甲覆盖在鲜红的肌肉上,极其诡异。

    “这是我的报应!”张角摸摸脸,“杀父,弑君,这是我的罪孽呀。我的皮肤,全部溃烂、脱落了,我只好,用骨甲来包裹身体,这样的身体,就算我得到天下,又有什么意思呢?”张角转动着圆圆的眼球,显得分外狰狞,他被骨甲包裹的脸,再也不会出现任何表情。

    “当我的肌肉、骨头都已经溃烂了,你说,我还能活多久呢?赵云,我很想你,看样子道德君已经原谅了我,哈哈,来呀,杀了我呀,杀了我吧,赵云。”他开始哀求赵云,“我不想就此死去,我是道家衣钵的传承者,赵云,杀了我之后,你便是下一任传承者。”

    赵云此时已经离他只有几丈距离,道:“我不是你的弟子,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张角,你虽然救过许多人,但你发起的战争,令更多的人惨死,更多的母亲整夜流泪,为什么,你要带给这个世界,如此多的灾难!?”

    “呵呵呵,真是小孩子。”张角不屑地笑起来,“不洗刷一个旧世界,如何建立一个新世界?不死一万个人,如何让十万人过上好日子!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也许我错了吧,可是,当我看到蝴蝶在飞,孩子可以无忧无虑地在乡间玩耍,可以吃饱饭,有衣穿,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以一部分人的生命来换取另一部分人的幸福,或许只是你野心的借词吧!”

    张角喘了口气:“你不懂,不懂,赵云,就在你出生之前,这个朝廷已经到了人人贪污腐化的地步了,世间没有公平正义,人人只能逢迎拍马才能升官发财,升官后便变本加厉盘剥百姓,官员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哪管百姓疾苦与死活?难道,跟这样一个朝廷,你还要去讲道理吗?”

    赵云一时迷茫起来,不知道张角说的到底对不对。

    “反贼!还在巧舌如簧,你马上就要被挫骨扬灰了!”董仙赶了上来,却被赵云伸手拦住。

    张角似乎没有听到董仙的话,继续道:“所以,赵云,继承我的遗志吧,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他突然感到疼痛,佝偻了起来,剧烈咳嗽着。

    “我,快不行了,所以,我今天自己偷偷走到这里来,这里将是我的葬身之地。命运安排我们相见,赵云,我什么都无所谓了,我满足了,我的一生,让后人去评判吧,来吧,赵云,答应我,如果你答应了,我马上将全部都给你!”

    赵云不明白他说的“全部”是什么意思,只见张角忽然两眼放光,颤抖着从道袍内取出一件东西。

    “这是,麒麟樽。”赵云挡住了张角的身子,因此站在远处的戒备的董仙并未发觉。

    赵云并未去捡。“嘿嘿,你还不相信一个垂死之人吗?我绝没害你之心,这,是一个宝物,你,听说过神兽器吗?这是其中一件,”张角说话很是吃力,双眼却放射出兴奋莫名的光芒,“得了这件宝物,你将变得天下无敌。”

    赵云怒道:“我不要什么天下无敌!这件东西,你自己陪葬吧!”

    “不,就算你不要,也要收起来,保护它。因为它若落在别人手里,会引起世界大乱。”张角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他跪倒在地,非常吃力:“我死后,黄巾必败,朝廷必将大乱,而神兽器的出现,又会将这个世界卷入混乱厮杀的阿修罗世界,我,实在不愿意看到。赵云,你刚才说的,也是我的理想啊。我常常独自后悔,我将我的父亲杀了,又杀了汉桓帝,为了我的理想,真能舍弃自己的至亲和至尊吗?为了万万人的幸福,杀父弑君,我到底是不是错了?你告诉我,赵云,你告诉我。你,还是不理解我,但是,我告诉你,我还是后悔了,我很后悔,我似乎给这个世界带来的,不是和平,而是更深的战乱,我是个罪人……罪人……光……啊……光……”

    九节杖从他手上滑落,张角身子一软,趴倒在墓碑上,麒麟樽滚落到赵云脚边。

    一代枭雄,就此殒命。

    赵云心中不是滋味,脑中还回荡着张角临死前的那些话。

    忽然肋下剧痛,他回过神来,却见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左肋,一只白皙粉嫩的手握着匕首。

    香气扑鼻,他一下子晕了过去,在神智消失前,只听到董仙的话:

    “麒麟樽到手了,赵云已经被我杀了,你们可亲眼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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