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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白也看出来了,立刻问道:“元先生,认识?”
而大皮帽子看清楚了我的脸,自嘲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这个客,身材跟我一位恩人差不离。”
那哪儿是差不离,就是我。
说着大皮帽子坐下,一把抓住了满桌子乱爬的人面水蚤,眯起眼睛,跟个算卦的似得:“你们买什么?”
程星河也认出来了,拉了我一下,低声说道:“好一个大皮帽子,让他下东海打听安宁,他可倒好,在这发家致富呢,一会儿把他抓住,切了裙边熬王八汤。”
大皮帽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不然也不会把“恩人”俩字挂在嘴边,八成其中还有什么事儿。
丹白说明来意,大皮帽子思忖了一下:“可以,你们等一等。”
转身要上后头去。
丹白告诉我们,这地方能作假,能打听消息,算是一个海中黑市。
程星河冷笑:“看不出来,这货还有这种门路。”
我往前一步:“借个地方方便。”
大皮帽子一听我这声音,又是一愣,但马上回过神来,带着我就进去了,一边走一边说道:“不光身条像,这声音也像——这位老兄,是哪头来的?”
“平时不住水里,住商店街,前一阵子,倒是上兴隆宫去过一趟,在那丢了个寄身符,”我也放下避水珠,吃了一把水灵芝草,暂时能在水里说话,低声说道:“托人去找,怎么也没找到,只好自己来了。”
一听这话,大皮帽子就是一个激灵,转脸盯着我,眼神就直了:“恩公——真是恩公?你,你怎么——你喝了化生水啦?”
说着一只手拍在了膝盖上,重重就是一声响,声音是个拉长了的哭腔:“都怪我,我早该上去找你了!连累的你……”
大皮帽子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就因为太多了,堵在一起,不知道从哪一句先开始。
“你别着急,先说安宁,我知道,你不找我,肯定有苦处。”
“哎!”
大皮帽子猛点头,接着,跟警惕什么似得,赶紧把内门掩上了:“就从安宁开始说!你不知道——当初你那位安宁没的,并不简单!”
当时,安宁是替我下水的。
当时我还没有避水珠,在那个水前,我就有一种预感,我绝对不能下去,那是一种接近兽类的本能,我知道,底下有某种东西在等着我。
可安宁这一下去,就再也没了动静,这才请大皮帽子帮我找人的,可大皮帽子同样水中蒸发,为此我自责了很长时间。
大皮帽子没事儿,总是一件好事儿。
而大皮帽子告诉我。当初他得令下水帮我办事儿,当时就吓住了。
果然,那片水下,是河洛给我设的一个套。
他一下去,就看见了河洛的仪仗。
大群人马,严阵以待,抓住了安宁。
一个安宁,犯得上这么大的规格?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他们等着的,是安宁的主人,我。
大皮帽子答应了我要帮忙找安宁,索性就在底下等着,找机会把安宁救出来。
可那个时候水域里管理的极为森严,许进不许出,他也没法出去联系我,又怕跟丢了,所以后来水神仪仗一动,他一路跟着水神仪仗,也就到了水神岛来了。
可他跟在后头,被河洛的仪仗随侍察觉,挨了一顿处罚,受了重伤,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好在运气不错,机缘巧合,在这里结识了做黑市买卖的,被救下来了。
所以他索性就在这里做上了黑市买卖——这地方会处理东海的各种消息,他想从中得知,河洛为什么要抓我,还有,安宁被关在了什么地方,结果一打探,就打探了这么长时间,没消息,他也不好意思去找我。
为什么抓我——那是她一个好机会,我轻易不来水边。可惜,那个机会她没抓住。
说到了这里,他叹了口气:“造孽啊,早知道如此,不如老着面皮先跟恩公说清楚,连累的恩公喝了化生水,我这心里……”
刚才就听他说什么化生水:“那是什么?”
“原来恩公不知道?”他连忙说道:“吃了那东西,就改头换面,成了咱们水下的人夫了!”
原来那东西跟水灵芝草的作用差不多,能让活人长出鳃和蹼,成为海民,在水下生活——只是这一变,就永远回不去了,上了岸,接触到了日光,失去了水,就完了,
我把来意说了一下,大皮帽子恍然大悟:“原来恩公一开始,就是为了水神的消息,只可惜……”
我想起了二妹娃和丹白说的话,心里一紧。
原来,之前潇湘带着水族下了水,要把河洛的水神宫抢回来,坏了她的敕封,可潇湘被一个东西所引,中了圈套,受了重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如今,所有的水族全在寻找潇湘,水底下一片大乱,到处都有海罗刹来盘查,鸡犬不宁。
跟着潇湘的那些水族就更别提了,死的死,被抓的被抓,还有一些特别顽固的,被挂在了城头,让海蛟龙撕咬,只剩下了一串一串的骨头。
现如今所有的海中居民,都在寻找潇湘,不过,还没找到。
我心里越来越紧:“你也不知道潇湘藏在哪里?”
大皮帽子摇摇头:“也怪,这东海虽大,可所有水族倾巢出动,就是找不到元水神——不过,人家毕竟是水神,也说不好,在什么地方休养生息,有朝一日,就又出来了。”
我一寻思,就问道:“你有没有门路,带我们进到了关那些帮助潇湘的水族的地方?”
大皮帽子一愣:“人夫地?您去那干什么?”
既然这里的水族都找不到潇湘,河洛也找不到,说明她把自己的神气藏匿的极为隐蔽,我一个外向来客就更别提了,那找到她,就只有一个门路了——去找她那些忠心的部下问一问。
大皮帽子吸了口凉气——这是水里,算是喝了口凉水:“那地方也太危险了,守着门口的,就有两个海麒麟,里头的怪东西,更是数不胜数,万一再碰上了水神——凶多吉少啊!”
我也知道,可没得选:“怎么进人夫地?”
“既然恩公做了决定,那我全力以赴!”大皮帽子也看出我劝不动,心一横:“我去给恩公找点东西。”
大皮帽子搞了这个事业,倒是左右逢源,资源不少,还有造假的门路。
有个前途,真不错。
“七星,你厕所去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最近有点干燥?”程星河在外头喊:“我跟正气水给你要点开塞露。”
要你大爷。
我这就注意到,内门里面还有一个门,里头坐着个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看样子跟顾瘸子差不多,应该是手艺人。
他拿了些东西叮叮咣咣一通撞,不长时间,大皮帽子就捧着一堆东西出来了:“戴着这个,准没错!”
果然,那些东西跟外头海罗刹脖子上挂的差不离。
我谢过他拿过来,大皮帽子不放心似得,又补上一句:“不过,恩公可得注意,这东西外头看着能瞒人,里头不行,一碎了就露馅了。”
我答应了下来,跟程星河他们一人戴了一条,大皮帽子还是不大放心,我让他别露出跟我认识的样子,免得隔墙有耳,连累了他。
大皮帽子挺感动,又担心:“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只能盼着恩公平安了。”
已经足够了。
“对了,恩公,”大皮帽子接着说道:“还有个事儿,您可得千万记住——一旦听见仙乐的动静,千万不要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