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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显然并不相信眼前这一切,但是马上,他就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变了表情:“丹颜巴喇……”
他的能力又被封住了,现在,那些沙伥鬼不认识他。
这不是我的功劳,我没这个本事,这是一个灰扑扑的影子干的。
程星河不在,我的能力还看不清那个影子的真实面貌,但我知道,这是之前替代他使出眼睛经咒,坐化在勒坦里的替身巴喇。
我之前无法望气,但他在打扇神女困住我的时候,帮过我。
我就知道,这位替身巴喇寄身在龙牙经咒之中,一直在身边跟着我。
他要对这个背叛百姓,背叛身份的大巴喇报仇。
龙牙……想必,这个龙牙经咒,是喀尔巴神成神之后,利用龙剩下的龙牙做成的,放在了魍魉洞里,镇压那个替身巴喇——替身巴喇舍己为人,功德极大,一旦获取自由之后,本事也很大,他是怕替身巴喇报复他。
现在,终于是到了报应的时候了。
我凝气上目,勉强能看到,那个灰扑扑的影子,对着我行了一个姿势奇怪的礼,接着,就消失不见了。
口袋里“卡啦”一声,我知道,是龙牙经咒应声粉碎了。
壮汉身上的喀尔巴神当然不甘心,还想挣扎出来,但是他看着我,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脸色一变:“原来是你……”
我?你也认识我?
而他接着就喃喃说道:“一模一样……我早该知道,原来是你来讨债了……”
啥玩意儿讨债?
一个想法冷不丁的涌上心头——他说的,难道是那条被他吃的龙?
我想问让他说清楚,可现在,他没了能力,不光沙伥鬼不认识他,连壮汉也压不住了。
只见他眉目浮动,重新变成了壮汉那个狰狞的表情。
刚才能望气了之后,我就看出来,壮汉其实也不是什么善茬,被喀尔巴神附身之后,一直想跟之前的老徐一样,重新主宰自己的身体,邪气和生人气一直在交织碰撞。
现在,替身巴喇封住了喀尔巴神的能力,壮汉的意识也觉醒了。
壮汉盯着我,还是个凶神恶煞的笑容:“谢谢你,圆了我这个报仇的愿……”
我扑上去,伸手想把壮汉给拉出来——既然他的意识还存在,怎么也得想想办法,不能眼瞅着他给喀尔巴神陪葬,另一只手就把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得罪了,一会儿我找白藿香给你看手……”
壮汉能出来,但是那个被喀尔巴神附身的胳膊不能。
算他倒霉,我只能把它的胳膊砍下来了。
可壮汉却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没用了。”
我立马就明白了——喀尔巴神现在被壮汉压制住了,动弹不得,但是一旦胳膊从壮汉被砍下来,那喀尔巴神又会恢复自由,在沙伥鬼的帮助下,还会找的新的替身。
壮汉要紧了牙:“我活着压制它,它才会跟我一起消亡——你好人做到底,就让我给死去的同门报仇吧。”
确实,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救壮汉,喀尔巴神又会自由,可眼睁睁的看着壮汉要跟喀尔巴神同归于尽,我心里也难受了起来——这跟见死不救的感觉差不多。
壮汉对我一笑:“你也不要遗憾,我已经十分知足,唯独有一件事情,我不甘心。”
壮汉力气虽然大,但是沙伥鬼数目众多,他的腰已经被埋在了沙子下面了,我死死攥住了他的手,心里一酸:“你说。”
壮汉一笑:“海老爷子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本来想给他报仇的,可是,没机会了。”
这壮汉也是,今天想着给门人报仇,明天想着给老海报仇,整个一个报仇专业户啊!搁在古代整个是个荆轲。
壮汉接着说道:“我想让你,替我报仇。”
我连忙说道:“这你放心,我跟江辰他们仇深似海,一定会……”
大汉却摇摇头:“不是靠你,我想跟你一起报仇。”
跟我一起?这就有点听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刚想到这里,右手忽然一阵灼热,像是被烙铁给烫了一样。
我眼前瞬间就白了,好险没惨叫出来,但一望气,顿时就愣了——大汉的诛邪手发出了暗光,那暗光,正转移到了我手上。
“我把练了一辈子的诛邪手托付给你,到了那个时候……”壮汉对我一笑:“用我的诛邪手,给海老爷子报仇。”
右手冷不丁就有了力气,我还想抓住壮汉,但是壮汉倏然就松开了自己的手,碰了眉毛一下,对我扬了起来,做出个再见的姿势。
眨眼都不到的功夫,那些白色的手团团伸出,壮汉跟流沙一样,瞬间消失在了我眼前,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站起来就想喊,但是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我甚至不知道壮汉的名字。
黄沙立刻平静了下来,刚才的一切,全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而这个时候,我听见身后一阵闷响,回头一看,金银洞竟然震颤了起来——数不清的灵气四下飞散,好像满天的烟花一样。
什么情况……啊,对了,这些邪魔外道,都是喀尔巴神召集来的,现在喀尔巴神被拉下去,跟壮汉同归于尽,它们没了主人,自然是要狂喜的重归自由了。
不好,它们这么一走,这里动荡起来,那程星河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我回头就要扎进去把他们给带回来,跑到了洞口,正看见他们几个兜了满头满脸的黄沙往外跑,程星河一看见我高兴极了:“我就说嘛,七星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死在这个地方?他早出来了!”
而白藿香看见我,别提多高兴了,哑巴兰连忙说道:“哥。藿香姐为了你,说啥也不走,还好我劲儿大给她拉出来了——差点被她用金针给扎了!”
白藿香一听这个,脸顿时就红了:“胡说八道什么,我……我只不过是想给小白多带一些金子而已。”
看他们都没事儿,我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急忙跟他们一起往外拽骆驼。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黑痦子也急急忙忙从里面往外赶,说也巧,他这么一跑,一大块石头就掉在了他脑袋上。
卧槽了,这下非开瓢了不可——来不及拔七星龙泉了,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伸手就要把石头给托住。
程星河跟看傻子似得看着我:“你……”
但是话没说完,他就愣住了。
我右手轻车熟路的引了全身的行气——真的把那个石头给撑住了!
大黑痦子也愣住了,但是反应很快,一下就从石头底下滚了出来,我刚想撑住,把骆驼也带出来,但是右手瞬间没了力气,石头轰然坠地,把那些骆驼都堵在里面了。
大黑痦子,程星河他们都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诛邪手?”
是……确实是壮汉转给我的诛邪手,但是——我一个玄阶,行气根本不充裕,没法跟壮汉一样,把诛邪手用的出神入化,只能勉强撑一下子。
大黑痦子这才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移天换日——牯牛呢?他是不是……”
原来那个壮汉的绰号叫牯牛。
但是不用我说,大黑痦子也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烧饼一样的干瘪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太重情义,也好,也不好。”
是啊,壮汉就是太重情义了。
我盯着自己的手,有点不好意思——这像是无功受禄,毕竟是一个摆渡门的人一辈子的心血。
可大黑痦子弄清原委之后摆了摆手,说让我放心收下——带着壮汉的一份儿力,帮他报仇。
程星河倒是高兴了起来:“别说,七星,你这次又有收获啊,那可是诛邪手啊,而且看火候……”
大黑痦子截断了程星河的话:“九层。”
真是登峰造极。
但正这个时候,哑巴兰弱弱的说道:“哥,还有个事儿——咱们的骆驼没了,怎么回去?”
我们几个顿时跟当头被泼了凉水似得——光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了,把更要紧的事儿给忘了。
程星河立马扑到了洞口,让我把洞刨开,救救骆驼,骆驼是无辜的,骆驼身上的金子,更是无辜的。
哑巴兰直拍大腿:“难道这一趟,又白跑了?”
不光是白跑——我的心沉了下来,大漠这么大,我们怎么走出去?
程星河直接躺下了,说没有水,没有干粮,根本活不了多久,不如原地等死算了。
白藿香气的踢他,说他是个懒死鬼。
程星河翻个身,说懒死鬼也比累死鬼强。
我爬到了高处,看了看周围的沙丘,倒是松了一口气:“起来吧,咱们死不了。”
程星河一愣,一咕噜就爬起来了:“为什么?”
我答道:“沙丘成玉带,扣死为亡,扣活为生,这个玉带的扣没合上,是活的,你们看着那个方向,肯定会来生机的。”
程星河和哑巴兰知道我的本事,就死死盯着那个位置,大黑痦子不以为然:“真能看出来?”
可他话音未落,从玉带扣没合上的位置,就传来了一阵驼铃声。
一排骆驼进来了!
程星河一下就高兴了起来:“七星,你神了!”
而哑巴兰看清楚了来的人是谁,更是高兴的脸都红了。
是那个店家小姑娘。
小姑娘催着骆驼队,过来看见我们都活着,十分高兴,但是东张西望没看见老徐,脸色就有点复杂,忍了半天,才说道:“那个……”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因为喀尔巴神在老徐身上的时候,能力被封,所以他好像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控制老徐,我们也不知道,老徐在清醒的时候,对身上的怪东西知道几分。
不过看样子,给店家小姑娘存钱的,就是真正的老徐。
真正的老徐把沙怪带来,害了小姑娘一家,好不容易被小姑娘原谅,他却再也见不到小姑娘了。
我还想起来,老徐争取回自己意识的时候,说求我一件事情,可他没说出来。
当初偶尔劝我们离开沙漠的,应该也是真正的老徐吧。
小姑娘知道了这些事情的原委之后,努力想露出个笑容,但是努力了半天,笑容也很苦涩,大滴大滴的掉下了眼泪,习惯性的靠在了哑巴兰怀里。
哑巴兰的表情,看着比小姑娘还要难过。
我就问小姑娘,你怎么也来了?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给我们了一封信。
信是老徐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大意是说,当初自己胆子小,丢下了那些淘金客,自己回来了,从此以后,就受了诅咒,时时觉得,身上住了另一个人。
现在,那个人出来的越来越频繁,自己也不知道有些事儿是自己做的,还是那个人做的。
他有种预感,这次去金银洞,怕是要还债的。回不来了。
他把自己的财产做了个清单,全留给了小姑娘——说是财产,其实也很寒酸,无非是一些茶壶茶碗什么的。
小姑娘不放心,发现老徐一只老骆驼在家——当时老骆驼病了,老徐没带,想必后来好了——小姑娘让这个骆驼领头,就跟来了,没想到,倒是正好把我们给搭救出去。
也多亏了老徐。
程星河叹了口气,说道:“可金子拿不出来,咱们……”
白藿香白了他一眼,拉过了哑巴兰,打开了哑巴兰的背包。
我一瞅,顿时就傻了眼——里面有三块狗头金!
程星河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说着一块就拍卖过130万美刀,三块……咱们入场费凑上了!”
哑巴兰天生神力,背着这么沉的东西,也没觉得怎么着,跟着我们一瞅也露出了很新鲜的表情:“这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白藿香露出了很得意的表情,歪头看着我,像是等我夸她——那个神态,特别像是个猫。
我想摸摸她的头:“多亏你了……”
但是再一寻思,到底是男女有别,还是把手缩回去了。
白藿香摆摆手让我不要客气,但不由自主,眼神还是露出了一丝失望。
这个时候接近黄昏,一整轮的太阳沉了下去,鲜红的好似高邮咸鸭蛋。
我回头看向了这一大片沙漠,想起了喀尔巴神最后那句话——我难道真跟那条龙有关系?
而那条龙到底是为什么坠在这里的?
潇湘身为水神,元身是龙,那那条被吞噬的巨龙——难道也是某个被废黜的神?
这些事情,越牵扯越多,跟四相局到底有没有关系?
还没想出什么来,大黑痦子忽然撞了撞我的肩膀:“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