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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遮低头,正好对上沈灵均仰头的双眸,黑眸清淡如孤月,语声冷然:“不过某人没有这个觉悟。”
沈灵均眨眨眼,灵动的黑眸转了一圈,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撇嘴:“你就别想了。”
绣花?开玩笑!
苏幕遮抬起头看向前方,优雅中透着一股懒散。
沈灵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线条紧致的下巴,很白,很好看,所以她想都没想手撑着树干整个身体往上一抬,扬起下巴。
苏幕遮吃痛的揉了揉下巴,怀疑沈灵均是属老虎还是狗的。
沈灵均呲牙,两颗小虎牙让月光照的白灿灿的。
吃饭的时候,沈灵均指尖勾着药袋,弯了弯嘴角,冲对面的上官柔笑道:“多谢上官姑娘啊。”
上官柔先是注意到苏幕遮下巴上可疑的红点,再一听这话,顿时面色乍青乍白,很是缤纷。
她倏的站起来,低头道:“我有点不舒服。”说完就匆匆出门了。
宛如西先是愣了下,然后和上官飞交流了一个眼神,再对着客人温笑了一下,道:“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片刻后,宛如西回来,含笑道:“柔儿昨晚吹了风,现在有些头疼。”
说这话的时候,宛如西眼角余光从沈灵均身上扫过,心里不免叹气,这姑娘可简单。
沈灵均没有多说,以格外真诚的笑容对上官家两口子表达了谢意。
一顿饭吃的算是其乐融融,本来苏幕遮话不多,偶尔和上官飞说一句,这回沈灵均来了,她很会调动饭桌上的气氛,大家也健谈了起来。
等吃的差不多时,沈灵均结束和女主人关于洛阳服饰的探讨,转个头,看向言子函和上官晴的方向,突然开口道:“我记得这位是三小姐,旁边的是三姑爷吗?”
上官飞听了脸一黑,飞了个眼刀过去,他本身就觉得这两人坐在一起挺碍眼,都是宛如西非说家里以和为贵,让他试着接受接受。
被沈灵均这么一问,上官飞皱起浓眉,要不是极力控制,已经发作。
宛如西僵了僵,但她心思细腻,不知沈灵均出此一问有什么目的,脑子里绕了绕几个疑问,还是含笑道:“这位是言子函言公子,与我们家晴儿情投意合,暂时还未成亲呢。”
“哦~”沈灵均特意抬高了尾音,而后笑道:“我想起来了,木木跟我说过,就是私奔的那两位是吧?”
宛如西眼眸不可见的一闪,沈灵均这是明知故问?却不知她为何这样做。
沈灵均已经抬手拿了杯酒,笑眯眯的道:“那我就祝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
上官晴红唇一勾,笑的娇媚动人:“多谢这位姑娘了。”
言子函双手执杯迎上去:“多谢姑娘。”
沈灵均把酒杯拿到嘴前,要喝不喝之际,忽而又道:“诶,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言子函温润的面色一愣,因着在上官家,有些拘谨道:“我和晴儿是庙会时候认识的。”
比起言子函手足无措来,上官晴作为地地道道的娇小姐显然没有那么多顾虑,她大方的挽住言子函的手臂,整个人靠上去,语音娇柔道:“当时人太多,我不小心被挤摔倒还伤了脚腕,是子函看到后扶我起来,再带我去看大夫。”她就喜欢这种体贴的男子。
沈灵均看了看两个人靠在一起的身影,虚握拳头笑了笑,然后道:“英雄救美,不错不错。”
上官晴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沈灵均眼中的一抹取笑。
她不是上官柔,所以立马带着尖锐的语气道:“怎么,沈小姐有意见,还是对我家子函有兴趣?”
“没,没有。”沈灵均忙摆手:“言~公子这样一表人才,世间仅有的,也只有三小姐配得上,我祝你们天长地久,长长久久,久久长长。”
在座的都听出来沈灵均刻意咬重的言字,都觉得她有点奇奇怪怪的。
只有苏幕遮淡然的喝酒,仿佛置身事外。
后面的饭吃的就没有那么圆满,宛如西在想沈灵均到底怀有什么心思。上官飞时不时瞟一眼旁边,脸色越来越黑。言子函也低下头去,暗影下,看不清什么神情。
而上官晴边吃饭,眼波流转,好几次放到苏幕遮身上,咬着筷子红唇往上勾起,笑的万种风情。等她感觉到什么转头时,对上一双漆黑而明亮的黑眸,眸中烛火点点,虽是带着笑意,可又隐隐透着几分邪气,上官晴忍不住一颤。
沈灵均支着下巴,笑眯眯道:“三小姐,怎么了?”
上官晴笑容僵在脸上:“没有。”
“哦~”沈灵均应了声,黑眸轻漾,有光在里面跃动。
从饭厅出去后,趁着没人的时候,沈灵均恨恨的一脚踩在苏幕遮纯白的鞋子上:“叫你招蜂引蝶!”
苏幕遮低头看着乌黑的大鞋印,很是无奈的表情。
沈灵均一甩头发,往客房走了。
晋原府城内,吃了一顿青菜豆腐饭之后,月见想下去走走,看看灾情如何,她也好给皇帝回个信。
此时正是午后,太阳最烈的时候,但早春的太阳,再浓烈也暖的恰好。
所以,凉棚中的人们基本上都互相依偎着睡觉,也有靠墙发呆的,或者三五个坐在一起低头私语。
月见想着,他们可能在筹划未来,人活着,总是要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从县衙一直出去,拐了两条街之后,她犹豫着就这样一路走出城去,还是回县衙取马匹。
就在这个当口,一个人突然扑倒在她脚边上。
月见今日穿的还是一套蓝色宫服,脚踩着同色高靴,这人扑过来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低头一看,是个穿着破烂,蓬头垢面的村妇,迎面扑倒在路面上,因而看不清她的脸。
等了一会,这人就直挺挺的摔在地上,没有半点声响。
月见微不可见的皱皱眉,别是摔坏了吧,她唤了一声:“你没事吧?”
还是没有反应,月见就蹲下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片刻后,依然没有动静。
月见虽然不是有洁癖的人,但叫她伸手拉一个衣服是什么颜色都辨不清的人,确实需要勇气。
考虑再三之后,心善战胜了心理障碍,月见扶住村妇的手臂,想着先扶起来看看有事没事再说。
村妇大概是有些不清醒,完全依靠月见才能站起来。
月见身材也不是高大的,与村妇站一起,因对方没站直,就堪堪高了半个头左右。
就在月见想着是不是带她去大夫那里,村妇却突然清醒了,抬头直视月见。
“呵~”月见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农妇满脸脓包,那破了的脓包流出黄白夹杂的液体,让整个脸部显得万分恶心,还有几根头发丝被干涸的脓液粘住,直接贴在上头,形成奇诡的线条,增加恐怖感。
就在月见失神的片刻,农妇突然一下子扑过来,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
痛感从手腕处传来,月见甩手,却怎么也甩不开,用另一只手推也推不开。
月见是有功夫的,她满可以用功夫踹开,又怕真那样伤到了人家。
就在这时,农妇闷哼一声,然后松开了口,软软的倒在地上。
月见抬头,入眼一张熟悉的脸。
“你就让她这么咬着,也不知道甩开。”李梦白收了手,跑过来查看月见伤势。
就算是隔着袖子,也可见星星血点,月见拉起衣袖,白白净净的手上,一排牙印很突兀很深。
大概是手腕太白太细,也可能是带血的牙印太深,李梦白都皱了眉头:“疼不疼?”
月见甩了甩手:“不疼。”她从小练功受的伤,哪一次不比这个厉害。
李梦白拿出金疮药倒在月见手上,然后一只手抓着月见的手,另一只的食指轻轻抹开药粉,边道:“也不知道人咬的是不是有毒。”
月见看着他低头专注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仍旧是平时的语气笑着道:“又不是狗咬的,能有什么毒。”
李梦白抹好了,手还没收回来,认真道:“不行,还是去大夫那里看看,万一……”
月见歪着个脑袋:“没看出来,小白还这么关心我啊。”
“月见,我要和你商量个事……”李梦白抬起头。
月见弯起眉眼,黑眸带笑的看着他。
李梦白对上她弯如月牙的眉眼,以及脸上的笑容,不知怎么,话就说不下去了。
月见原本是想像平常一样调笑几句的,但是李梦白此刻的神情,怎么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连带着面部也刚硬了几分,温和懒散的气质消减几分,但另一种冷峻难得的浮现在脸庞上。
月见心口微弱的一跳,连带着指尖也动了动。
这一动,两个人才发现,月见的手还让李梦白握在掌中。
肌肤相触的地方同时感受到一股灼热,两人惊到的同时,默契的放开,然后转身各看一边。
直到一声清脆的说话声从前面传来:“你们两个站在街头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