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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皇甫千叶的黑魂,慢慢变淡,被黑墙吸了进去。
陶姗姗独自一人对着那黑墙站了好一会,丘同棺在阁楼下的长椅上躺了一夜,等他睁开眼的时候,陶姗姗依旧还在那面墙下站着,他不知道陶姗姗在那墙下站了多久。
他揉了揉眼,向墙边走去,轻轻扯了扯陶姗姗的衣角,小声地说道:“师娘,皇甫前辈已经回去了。。。”
陶姗姗道:“嗯,我知道。”
丘同棺道:“那。。。咱回去吧。”
陶姗姗道:“你先回,我高兴,我多站会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
丘同棺问道:“什么事?”
陶姗姗道:“他其实并不是讨厌我,故意丢下我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丘同棺摸了摸自己的头:“你们不是早就两情相悦了吗?”
陶姗姗摇了摇头:“虽然以前整日都缠在一起,可是他从来没有说过,大多女人都很笨,男人没说的事,她们从来不敢奢望。”
丘同棺皱着眉:“不懂。。。”
陶姗姗道:“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就懂了,哦,不,估计你也跟你师父一个样,木心铁眼的。”
丘同棺道:“什么叫木心铁眼啊?”
陶姗姗道:“就是笨。”
丘同棺更是迷糊,师娘这一会女人笨,男人也笨,难道这天底下就当真没有聪明人了不成?
丘同棺打了一个哈欠,他着实有些困了,得回屋好好地去补一觉才行。
丘同棺道:“那我先回去睡一觉了,一会还得去花圃帮忙呢,我让他们把您的早点送进来。”
陶姗姗道:“不用,我一会自己出去吃。”
丘同棺刚往回走了三步,回头问道:“师娘,你可还记得三天前的事?”
现在陶姗姗心中满是皇甫千叶,来不及多想,随口问道:“哪一件事?”
丘同棺像只猴子一样,跳到了陶姗姗的身边:“就是三天前,你说要帮我教训教训花痴绝的?”
说着他还拿眼靖往阁楼上的高台,瞟了一眼,高台上果然空无一人,花痴绝很少在白日里出现。
陶姗姗疑惑地问道:“难道这三天,没人教训花痴绝?”
丘同棺道:“没人啊?我也没听说有人进来跟他挑战什么的。”
陶姗姗伸出一根手指,往阁楼上指了指:“你看那是什么?”
丘同棺跟着手指的方向望去,神冢刀坟里的第四张白纸出现了,纸上写着三段话:人近黄昏,老树逢春,腐叶烂根。
丘同棺喜道:“哦~~~我知道了,原来这三日里,让花痴绝丢尽脸面的字幅是师娘写的?”
陶姗姗笑着摇了摇头:“前三日,不是我写的,今天这字,我只写了三分之一。”
丘同棺见第三段话,明显笔记跟前面的不一样:“最后一段话,是您加的?”
陶姗姗点了点头:“前三日的字,虽然不是我写的,但皆是因我而起,所以这算是帮你报了仇了,而且花痴绝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丘同棺道:“那你可看到这字是谁写的?”
陶姗姗道:“在你睡着的时候,有一个小姑娘跑进来写的,看来是第一次做贼,提着墨桶,甚是心虚,差点摔一跤。”
丘同棺问道:“那她没有看见你啊?”
陶姗姗道:“你靠近神冢刀坟的时候,我就早早地隐去了身形,她是自然看不到我的。”
在这江刀楼里,仆人众多,可是在他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却是没有的,数来数去,丘同棺也没想出这个人是谁?
陶姗姗道:“别猜了,她就是江刀楼的大小姐,花烟霞。”
丘同棺道:“大小姐?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要骂她爹啊?”
陶姗姗道:“就因为你喊了我一声师娘呢。”
丘同棺心中顿时一亮,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娘,你都知道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闹出什么这样的误会。”
陶姗姗倒也大方:“不要紧,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正好借这机会看看花痴绝吃瘪的样子。”
丘同棺一怒:“这花痴绝着实可恶,昨晚明知师娘要。。。他身为一楼之主,居然都没有出面劝上一劝。”
丘同棺把寻短见三个字,咽了下去,在他看来,现在说出口,甚是不吉利。
陶姗姗道:“你都拦不住我,更何况他,他要是真的现身,我怕当时就会以命换命,杀了他帮千叶报仇了。”
丘同棺想了想他两打起来的场面,怕是更难收拾,不禁身上直冒汗。
陶姗姗转而说道:“不过说来也奇,从我到江刀楼起,我就没见过花痴绝,哪怕是用陶翁金棺,跟他交易江刀楼楼志的时候,他也只是派了个鱼奴前来,本人都没有露面。”
丘同棺愤愤不平地说道:“说到金棺我就来气,师娘,你定是被那小人骗了,那金棺怎么看也是纯金打造,他就用一堆破书来换,哪里值了?”
陶姗姗道:“也不是换,算是借吧,我借他楼志一观,他借我金棺一用,倒也没什么,事后换回来就成。”
丘同棺道:“那可要早点换回来,多放在他那儿一天,那他可就多占一日天大的便宜了。”
陶姗姗戳了戳他的鼻子:“好,好,这世上就数你最聪明,走吧,一起出去。”
丘同棺嬉皮笑脸:“嘿嘿嘿,行!”
花烟霞拎了一个墨桶,飞快地在花圃中穿行着,墨桶很大,这是她特意准备,她生怕到时候写着写着没墨,那可就坏大事了,大大的墨松,衬着她那娇小的身子,在花海之中,急急而奔,倒是分外的别致。
蒋伯在远处见了她,高声提醒道:“大小姐,慢着点。”
花烟霞跑得更快了,生怕让人看看见了她那满身的墨汗似的,高声应道:“知道了,蒋伯。”
等声音传到蒋伯耳朵里的时候,花烟霞已经跑得没了人影。
跑进花阁之后,花烟霞立马关上了房门,拉上了竹帘,在四面窗户上看了看,确认没有异常之后,她才放下了墨桶,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伸手擦去红扑扑小脸上的汗珠,放心地说道:“还好没人发现,刚刚差点摔了一跤,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就让老狐狸逮到了,怎么样,我厉不厉害?罗汉青。”
在花烟霞进屋的时候,特地给罗汉青留了小门,它们站了一排,立在花烟霞的身边,帮她整理着她身上的墨汁。
而后一株罗汉青,从小门中跳了进来,舒展着枝蔓,说着什么。
花烟霞听后十分吃惊:“什么?怎么会多了一行字?腐叶烂根?那可不是我写的,不对啊,难道我被人发现了,我进去的时候,明明一个人也没有。”
“哦,对,是有一个人,可是那个傻小子睡得跟个死猪一样,怎么可能会是他?”
“不过连起来,倒是挺妙,人近黄昏,枯木逢春,腐叶烂根,哈哈,也还贴切,糟老头子一个,还学人收小纳妾,就应该这样骂他。”
“可是这人啊,还真看不出来,你们看他天生一副挨打相,没想到也敢这样骂他的楼主,虽是怂了些,不失为一友志同道合的道友呢。”
“都静一静,别争了,一会那小子不是要道花圃里干活,等他进门的时候。。。”
花烟霞做了个手势,罗汉青纷纷弯了腰,聚在了一起,花烟霞眼神一厉:“等他进门的时候,你们就把他绑了。”
绑丘同棺的事,罗汉青也不是一回两回做了,妖物化精,总有一些奇特的爱好,罗汉青它们现在的爱好,就是绑丘同棺,一听有这等好事,一群罗汉青个个都兴奋得不行,差点把那小行都挤破了。
暖和的太阳,晒在丘同棺的身上,使他格外的开心。
陶姗姗非但没死,反而意外地见着了皇甫前辈,本以为是个死结却最终皆大欢喜。
只是丘同棺不知道,这世上的事,往往都是大喜背后藏着大悲,他万万没想到,之后的事,跟他预想的故事,背道而驰。
步子欢快的丘同棺,刚一踏进花圃,立时整个人就栽倒在地,在落地的瞬间,他还喊了一声:“干什。。。”
只可惜最后那个字,来不及喊不出来,他的嘴就已经被罗汉青的藤蔓缠上了。
丘同棺的声音,引起了蒋伯的注意,蒋伯在花丛中站起了身,只可惜罗汉青变幻了身子,抬着丘同棺几乎贴地而行,在蒋伯的视线里,只看见一片花海,蒋伯见没人,继续弯腰干活。
罗汉青很小心,它们几乎是在等到蒋伯重新弯下腰的时候,才开始抬着丘同棺慢慢向花阁前行。
这一次丘同棺身上缠的藤蔓也多了起来,他几乎连动一下手指的空间都没有。
随着绑丘同棺的技术越来越成熟,罗汉青们私底下还商量着,没事就要将他绑来玩玩,以免日后技术不娴熟,惹得大小姐不高兴。
罗汉青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从小门将丘同棺抬了花阁。
到了花烟霞案几前,罗汉青将丘同棺高高地抛起,重重地摔在地上,丘同棺混身吃痛,一脸通红。
花烟霞坐着案几后,看着丘同棺,冷冰冰地甩出两个字:“说话!”
丘同棺此时脸朝着外,脑后勺对着花烟霞,吾吾啊啊说了半天,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花烟霞有点上火了:“再不说话,就把你舌头割了。”
丘同棺拼命地用头撞着地板,花烟霞看了好半天,才看明白,左右递了个眼神,罗汉青这才收起那些绑在丘同棺嘴里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