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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了,让我回家和家人告个别吧!这也太突然了,他们肯定接受不了!你让我再见他们一面。”
孙一鸣跪在地上抱着一个人的大腿,痛哭流涕,这模样哪里像个32岁的大男人。
“不是我不帮你,这不符合规矩。”
白胡子老头一脸为难。
孙一鸣把大腿抱的更紧一些,眼泪鼻涕都蹭到老头腿上:“我不管!”
“罢了,罢了,怕了你了,你先松手。”
那男人似乎不太相信,这就成了?
“看在你救人有功的份上,我便允许你多活七天。”
“谢谢神仙。”孙一鸣跪在地上好好的磕了三个头,能回去就好。
“但是凭我的本事,只能让你回到七天前。”
孙一鸣听完眼睛一亮:这样好呀,那他不是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他心里刚想完就听神仙老头说道:“不要妄想改变你已死去的事实,过程可能会有所不同,但七天时间到了以后,你都会死的,不论什么方式。”
刚刚才燃起的希望,一下子就破灭了。
“你去罢。”那人挥了挥手,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他就站在老板办公室里,老板在他面前走了走,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你可真是废物!到手的单子,居然给我搞黄了!”
“我给你发着工资,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你个没用的东西!”
“单子都保不住!”
“全世界就你最有道德!妈,的!这个月的工资你给大家发?”
“……”
老板的声音在他脑边嗡嗡作响,吵的他脑仁疼。
到底是之前在做梦,还是现在才是做梦?
他是真的死了,如今又活了?
他无视老板的口水,拿出手机看了看:今天是4月20号,周六,下午四点,他出事那天也是周六,果然不是做梦。
没错是周六,孙一鸣没有眼花,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周末双休的福利,尤其像他这种做销售的,单休都是奢望,业绩才是爸爸。
殊不知他这一举动叫老板更加火大,骂的也更加难听:
“怎么受不了?还看看时间,这是催我骂快点吗?”
“你个窝囊废!”
“你个……”丧门星三个字他没骂出口,就被孙一鸣一掌拍在桌子上的声音噎回了嗓子里。
“老,子不干了!”说着孙一鸣将工牌从左边拆下来,扔到老板一脸懵逼的身上。
他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干了!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反正他都要死了,干嘛还要受这货的气。
他松了松脖子间的领带,大步往外走去。
回过神的老板从身后喊道:“你给我站住!你这叫什么态度?还有刚刚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干了?要不干那也是我开除你!”
孙一鸣加快了步伐,把讨厌的声音关到门后去,不过效果甚微,它仍旧能听到办公室里气急败坏骂他的声音。
他把文件往桌子上面一甩大吼一声:“你在给老,子骂一句。”
一个总是隐忍惯了的人,突然发起脾气来还是挺吓人的。他都快忘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的家伙了。
办公室果然安静了。
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自己的东西迅速收拾好,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老板在办公室里骂他的话外面的人听的一清二楚,再加上刚刚孙一鸣不同寻常的反应,周围的同事都静悄悄的打量着他,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倒是孙一鸣在收拾完东西后,落落大方的跟他们道了个别:“大家后会有期啊。”
说完就抱着东西,大步走出公司。
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呀!
哒哒哒,身后有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响起:“孙大哥!”
他停下来,回头看是公司新来的员工小林。
她一身黑色职业裙装,脸上化着淡妆,脚下是双黑色的尖头高跟鞋,跑起来并不轻松,待她小跑到他跟前的时候,气息有些不稳:
“孙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林美心看着他怀里打包的东西担忧的问他。
“没事,就是想换个工作,你不用在意。”
“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丢了工作,我……”林美心因为自责,眼睛一下就红了。
“要不然我去和老板说说,你不要走了,叫我走。”
“小林,你不用自责,是我自己不太想做了,跟你没有关系,回去好好上班吧。”
孙一鸣想起来了,今天上午他带着林美心去和张老板谈一桩酒水单子。
吃饭的时候,那个张色胚,一把年纪,头都秃了,坐在小林身旁对她动手动脚的,他看不过去,坏了张老板的好事。
张老板当时面色不虞,但没说什么,而是在饭桌上疯狂暗示,只要让小林陪他一晚,那么他们谈的这个十万块钱的酒水单子,那就成了。
林美心自然一百个不愿意,目光期期艾艾的落在了他身上。
孙一鸣其实一点都不爱做英雄,虽然他这个人胆小又市侩,在老板面前也常常一边受气,一边还得还不停讨好他。
但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能不做个人。
不过,人不太好做,当天下午的时候他就被老板骂的狗血淋头,他记得上一回,整个下午他都在办公室里挨骂,还不得不压着心里怒气迎合了那个傻,叉老板。
今天他终于不用再忍受了!
“孙大哥!你真好。”说着小林飞快的抱了他一下,然后就跑回办公室了。
孙一鸣的脸突的就红了,一下子被人这么感谢,他还挺不适应的。
回过神看着电梯迟迟不上来,这才突然发现自己忘了按楼层。
他要回家了!
回家喽。
想想死前没能见到的老婆和六岁的儿子,他的眼眶经不住红了。
他今年三十二岁了,二十六岁那年有了儿子以后,他便开始从事这个行业,一眨眼都过去六年了。
这六年里,他从最底层的销售,坐到如今的销售队长,每天都在城市间来来回回奔波于不同的客户之间,生意没怎么谈,全靠喝的,喝的客户开心了,生意也就有了。
回想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这六年里,他的假期也少的可怜,他要赚钱给孩子买奶粉,赚学费,还要还房贷,至今他连辆车都没敢买。
为了出行方便,他只有辆黑色鸽飞的踏板电摩,六年换了两次电瓶,仍旧在死撑着。
记忆里他也很少陪老婆孩子,每天回到家的时候都是深更半夜,孩子和媳妇早都睡了,要么就是喝的醉醺醺的人事不知,吐的天昏地暗,老婆就陪在他身边,虽然说着数落的话,可端茶倒水收拾残局一样都没少过。
偶尔有那么一天假期,也被他以工作太累为原因,在睡觉当中度过了。
那么过去这六年他得到什么了呢?
他低头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比结婚前大了两圈,和他老婆怀孕时五六个月大的肚子有的一拼。
四点的时候,太阳正挂在西边,金灿灿的,晒得叫孙一鸣睁不开眼睛,一眨眼人生已到中年,如今,他再也不是从前风华正茂的一个人。
他心里沉沉,现在想来很多事情他还没来得及体味,便要和这个世间说再见了。
有点不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