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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梦惊情录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风起云涌(二)

作者:羽佳一鸣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19-04-16 21:37:22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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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大亮,老曹端着净面水来到左边第一间客房门口。先敲两下才推门进去,放下盆子站到床前。表情凝重带着些许伤感,忏悔似的向张名远说起他和余半山的恩怨。张名远始终盘膝坐着,双手的掌心向上自然地放在腿上,从头到尾也没睁开微闭的眼睛,睫毛都没眨动过。

    老曹本名曹英,自幼跟着有“京城①贼王”之称的康一山混口饭吃。康一山在咸丰年间已经家财万贯蜚声黑白道,为求后半生安稳改名岳广隶,在京南河间定居。吃穿不愁就开始醉心于研究锁具,还开了间万家锁铺。岳广隶中年丧偶留下一女名叫岳隐灵,门下有两个弟子曹英、徐嵞②。曹英心肠好长相憨厚待人也实诚,缺点是脑子不是很开窍,不爱说话也不会讨好人,对工作也只是靠个勤字。而徐嵞年轻英俊个头不大,能说会道也心灵手巧,师父教的东西一点就通。岳隐灵一天天长大,生的娇柔乖巧模样十分漂亮。让岳广隶发愁的是两个弟子都挺喜欢小师妹,经过他的观察,倾向于过了结婚年龄的的曹英,以他的想法是家里什么都不缺,最好是找个诚心待她的踏实过日子,就想把她听许给曹英。问曹英自然是乐意,再一问女儿的意思她却喜欢长相好的徐嵞。老头一想也不能只顾人品让女儿心里闹别扭,就把她许给徐嵞,大半的家业也传给小两口。

    要说曹英喜欢岳隐灵吗?当然喜欢。他从记事就跟着师傅跑江湖,三十好几还没机会结识别的女孩,接触最多的就是小师妹。只不过他这个人内向不善表达,师傅做主他也不能有意见,只能把这份感情隐藏在心里。岳广隶对于曹英一方面觉得有亏欠,另一方面也真欣赏他的厚道,就把锁铺和浑身的能耐都传给了他。

    不知足是进步的动力,同时也是罪恶的根源,能驾驭住自然会内外和谐,反之迟早容易走入歧途。徐嵞就属于没控制住,结果变成贪念。按说有了娇妻美眷和万贯家财就该好好过日子,可他总拿自己跟曹英比,越来越觉得老岳父偏心。就在两人成婚半年后,千方百计地让岳隐灵向老爷子要锁铺。岳广隶猜到是女婿的主意,开始还旁敲侧击地安慰他们,后来就爱理不理了,没事就去锁铺帮忙看门。曹英把男女感情化成兄妹感情,从此醉心事业。在那半年多时间里技艺委实突飞猛进,做锁芯的技术达到只能由他独家生产的钥匙才能打开,还提出“一芯不可二用”的理念,生意红火的方圆百里人尽皆知。

    徐嵞知道后愈发眼红,这么好的生意,这么大的名气,本都该是他的。就开始酗酒、赌博,半夜回家常耍酒疯。岳广隶索性搬到锁铺住,也图得眼不见为净。徐嵞真的变了,三天两头和岳隐灵吵架,吵到气头上还动手打她,完全不体量她挺着大肚子的辛苦。一来二去岳隐灵受不住了,她本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如今日子过的一塌糊涂不说,父亲的疼爱似乎也消失了。再想想以往憨厚实在的大师兄,从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相通以后就每天叫丫鬟做好饭菜她亲自送到锁铺,有时还到后面作坊里帮忙,顺便向曹英吐吐心中的郁闷。曹英倒是没有多想,仍像以往那样照顾师父和师妹,大多数时间醉心于锁艺中,偶尔安慰几句,劝她多宽心,要她体谅徐嵞也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没多久街上有流言了,传到徐嵞的耳朵里。他想都没想就认为曹英使坏,怒冲冲来到锁铺,当着岳广隶的面乱砸一通。盛怒之下的把身怀六甲的妻子推倒在地,前额磕破了还造成下体出血。岳广隶当即给徐嵞两个大嘴巴,怒骂要把他赶出岳家,还要女儿改嫁。曹英从作坊回来一眼看见柜台边的岳隐灵,赶忙抱起来去诊治。经过医治岳隐灵并无大碍,遗憾的是孩子没了前额也破相。岳广隶恨的牙根疼,坚持报官,非抓徐嵞治罪不可。岳隐灵痛失孩子光剩下哭了,几天不吃不喝。徐嵞听说岳父报官连夜逃离河间,东藏西躲几天跑到山东沂蒙山,跟了土匪刘黑子。

    徐嵞到底是深爱着岳隐灵,离家不到半年又悄悄潜回河间。深夜找了个以前的赌友打听,那人对情况也是一知半解,就说他妻子和岳父搬到曹英的作坊里住了,差的只是个婚礼。徐嵞一气之下连夜过去放火烧了曹英的作坊。他藏在暗地亲眼看着,从大火被邻居发现到扑灭的过程整整两个时辰,里面抬出六具尸体。他欣慰的同时却又非常恼火,因为他认出救火的人中有曹英。所以又跟踪前去买棺椁的曹英,出奇不意从背后捅了一刀。兴奋之余他又回到了岳家,同样放把火,他要把以往的一切化成灰烬。这时天已大亮,就在心满意足打算离开的时候听到大火中有人喊救命,立刻分辨出是岳隐灵的声音。瞬间想到妻子并没有背叛他,奋力冲进火海。火实在太大,他也被困进火中。等街坊邻居救出他们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他的背部也烧的没好地方。临死前告诉他仍盼着他回来,她和大师兄是清白的,她怀念没结婚的时候,师兄妹三人亲如手足。他哭着说已经火烧作坊,捅死了曹英。她听了更加伤心欲绝,说她爹还在作坊住着,接着含泪离世。徐嵞又是悲伤又是悔恨,忍着身上的伤痛把妻子埋到城外燕赵桥旁边。在她坟前整整忏悔了一天,天黑后回街道打算卖点吃的。听旁边人议论昨夜两场凶猛的大火,都认为是图财害命,活活烧死六个人还刺伤锁铺老板。还有人说县衙已经找到人证,证明徐嵞回来过,还偷了赌场的两桶洋油。徐嵞的心忽悠一下,听话里意思就是曹英没死,那他的岳父和妻子就死冤了。但他不敢在河间逗留,只能连夜赶回沂蒙山。然而把这一切的罪过都归到曹英身上,发誓要让曹英填命。

    曹英伤好以后决定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就把锁铺变卖离开河间。曹英没有家,南行的路上路过聊城,留下开了间卍记锁铺,生意红火程度不亚于河间,他为避免再和徐嵞冲突化名卍十三。可是没过上几年好光景,徐嵞也追到聊城,汇合当地混混夜劫卍记锁铺,先通了曹英几刀后又放把火毁尸灭迹。出城以后才想到他的财产不至于这么少,潜回城和那些街坊邻居一起救火,金银财宝没找到连尸体也不见了。再后来韩福光沂蒙山剿匪成功打垮刘黒子,树倒猢狲散,徐嵞和六当家赵振环跑到聊城堂邑另起炉灶,心里仍惦记着找曹英报仇。

    巧的是曹英再次大难不死,带伤跑到东顾家胡同被八岁的顾心懿发现,带进六叔公的院子又是买药又是送饭。是非之地他更不敢久留,伤没痊愈就连夜离开聊城,临走把七窍玲珑锦盒给了她。一方面怕连累这个小女孩,又担心死在途中七窍玲珑锦盒技术沦落,他一生的精心制作就此埋没。他再次隐遁成功,混在南京浦口码头的挑夫中。然而他身上的几处伤口频频地复发,南京沦陷不久那次竟疼得栽进江里。幸亏遇到路过赶往上海的张名远,救起他以后还清除了旧疾。从此他留在张名远身边,跑跑腿做点零碎事情,几年来也算平平安安。因为张名远没问过他的过去,他也从没主动提过。昨天鬼使神差的又住进这个院子里,昨晚更是见到躲避多年的徐嵞,他明白了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只能先向张名远坦陈一切。

    等曹英讲完以后低下头不说话了,张名远才慢慢地睁开眼睛,下床穿上鞋披了外套。走到门口才停住扭身看着他说:“该怎么说呢?过去的事情不管好坏都已经无法改变,只要你认真的,积极的面对,即使将来不能圆满解决,至少尽力了,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是,老曹会尽力的。”曹英还低着头。

    “去吧,去帮着四嫂做点什么,咱已经给人家添了麻烦。吃过早饭我出去走走,你陪逸之去厂里转转也好,暂时应该没人敢动你。”

    “是,我就去前院。”曹英说完出门走向长廊。

    张名远轻轻地叹口气转身洗漱去了。他知道活在这样的世道每个人都不容易,就像周逸之表面看起来也是顺风顺水,实则也有不为人知的难处,有无法预料的明天。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戴琳曾那么讨厌他,伤害他,他却爱她爱的不能自已。

    下午两点多钟,张名远已经走遍聊城城内几条主街道。除东西南北四条大街还有药王庙、城隍庙、龙王庙、关帝庙、牌坊口等热闹地方,对于古棚街③、北花园小围子、江西会馆周边也仔细溜达一遍。这是他一贯作风,要了解某个地方最直接的就是在繁华地带看当地的民风,再看驻军布置情况。像戴琳那种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同样会注意这些,他猜测只要她到了聊城必然住进城内,因为马亮那种走到哪都吆五喝六的人是不会住偏僻地方。大隐于市得手后也好脱身,而最最关键的是她爱干净,这点和他以前的爱人是完全一样。

    回周宅前,他坐在万寿观前街东头的南街口西南角小摊子上,喝碗豆腐脑吃个呱嗒当午饭。不经意间看到一个左手抱“四合客栈”纸牌子的男孩儿像在偷东西,再打量那孩子瘦骨嶙峋的,估计是从小饿得营养不良。他能看到的不过是皱巴巴的几十块旧钱,而看被偷的人衣着不是很穷那种,也就忍住没出手制止。当他吃完起身要走时,看到男孩又割破了一个推板车的大汉肩上的钱褡子,迅速转到火神庙街。可能看到手的东西不是钱随手扔掉,一转身又回到楼南大街上继续转悠。这时候推车大汉还在往前走,身后的钱褡子里的零钱却边走边往下掉,有路人看到捡起就走。

    这样子可真不合适,张名远觉得刚才没制止男孩是个错。连忙站起身喊:“推车子的!你的东西掉了!”人也站起来斜着走过去。

    推车大汉回头看才发现钱撒了,赶忙放下车子回身弯腰捡钱,从满脸的心疼表情能看得出很重视这些毛票。张名远过去帮着大汉捡,看到平板车上有残留煤渣,猜想大汉是卖煤球或者替人运煤球的,就像闲聊似的问大汉一个月能挣多少工钱。大汉见张名远衣装整洁,尴尬地笑了笑说刚做几天这个活,挣那点钱不够孩子们喝米汤。张名远又问他以前做什么,他说年前在东关外陈庄面粉厂,前阵子孩儿他娘得病耽误了几天,再去工作已经被人顶替。张名远给他两千块法币,问他名字住址,说日后介绍工作给他做。他憨笑着说叫杨铁牛,住在城外大寺旁边的北花园村,作两个揖走了。

    张名远找到男孩儿拉到火神庙斜对面的西顾家胡同里,一问才知道男孩是四合客栈伙计,名叫陈小丹,人们叫串音了都叫他小蛋儿。张名远先跟小蛋儿讲道理,告诉他偷窃后果很严重,男子汉应该动手丰衣足食并尽力帮助弱者。说完当着他面捏碎颗鹅卵石,警告他不许再做贼,否则就捏断他手指。也说短时间会住在东顾家胡同周宅,会注意他会不会再犯,真需要帮助可以去周宅求助。

    出了西顾家胡同往回走着,又看到一个黑瘦的小个子男人在东边胡同口来回徘徊。张名远故意走进对面火神庙门内,等了几分钟出来那人还在。这时候罗三能从朱府口过来,那人才匆匆的走到路北边,接着转进北边小胡同。张名远叫住罗三能,问他走这么急是不是有事情。他说没什么,只是告诉四嫂炖个酸枣龙眼汤,晚上为周逸之安神。因为不久前周逸之在门市又昏倒了,被徐旭东送去东关看大夫了。张艮说多喝点安神汤或许能改善些,他才回来让四嫂准备。

    这样,张名远也就没有回去,在胡同口等罗三能一会儿,一起去东关街的大卫医院。他们到的时候,周逸之已经醒过来。正坐在床头等徐旭东,他让徐旭东过去问大夫能不能出院。张名远上前搭住他的脉搏把了把,感觉他脉搏强劲气血旺盛没什么大问题,就问他怎么昏倒的,昏倒前有什么不舒服。他和张名远并排坐在旁边的床上,小声告诉他似乎是产生幻觉,就把两次进采购部的昏厥过程仔细说一遍。张名远听完告诉他有可能是急性的休克,再犯病可以试着刺激人中和十宣两处的穴位。他淡淡地摇头,即使有效也没用,他身边根本没人认识穴位。

    回到胡同口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街面上没有灯光,有的只是从谁家散出来一点微弱的光线。几个人下车往里面走,周逸之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西面瞄着,穿过隔栏空当能看的只有比高墙亮一点的黑夜。天黑没人注意到,他脸上写满了惆怅。想见顾心懿又怕见到,而且明知道这种时候不可能见。然而就在徐旭东打开院门的时候,大家陆续向里走。他转身的刹那瞄见紧挨院墙的柿树后面,有颗精致的脑袋露出来。匆忙低头走进院子,轻轻叹口气。

    晚饭后,周逸之和张名远坐在后院花厅里喝茶。周逸之有几次欲言又止,张名远只当没看到,仍旧品茶看着外面浓浓的夜色。过了十点,老曹过来问要不要续水,张名远摆手说不用马上该休息了。周逸之看张名远站起身要回房的样子,干咳一下也跟着站起来,等他回头看时又低下头了。张名远笑了笑说:“逸之呀,你要觉得有事憋在心里不舒服,不妨说出来,或许会痛快些。”

    “啊?是吗?嗯——这个——其实我也没什么心事。”周逸之又坐下了。

    老曹看在眼里,觉得他们有话要谈,就假装瞌睡打个哈欠,拱手说:“先生,周老板,老曹有点犯困,先回房休息了。”

    张名远点头,没有急着走。

    “那好,曹长官晚安。”周逸之也冲老曹拱拱手。看老曹出门拐弯了,走到张名远身旁压低声音问:“先生,如果一个有妇之夫总希望见着邻居家的女人,是不是很不该?”

    “嗯,有点儿。”张名远点头,转身回到圆桌跟前坐下。

    “如果这个有妇之夫喜欢的女人是个有夫之妇?是不是很不道德?”

    “有点儿。但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如果这个有夫之妇是这个有妇之夫朋友的妻子呢?”

    “哦?这样的话确实该——怎么说呢?这种事要放在五六十年以后确实不算什么,谁想出轨给谁都不用被道德和良心谴责。”

    “那就是说现在该受道德和良心的谴责对吧?”

    “这个,也不是绝对。还要看当事人在各自的婚姻里是不是有误会,或者是婚姻本身非常糟糕。”

    “这个有妇之夫已经有两位太太,二太太曾陪他出生入死还处处照顾他,他们新婚不久。那位有夫之妇的脑子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至于什么原因还不好说。再有,据我所知她几乎没在夫家住。”

    “你要不介意,最好是从头至尾讲讲他们认识的过程。谁是谁非并不重要,如果能找出个合适的解决办法,对于两个人甚至两个家庭都是解脱。”

    “先生说的极是。”周逸之说着也回到位置,坐下叹口气说,“要从头说的话,那就得从这个男人在海德堡治病说起。海德堡是德意志西部的一个城市。那时候他每天都要被多种仪器治疗,可能因此精神疲惫思想虚弱,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做梦……”

    周逸之从开始梦到“小意”“俊生”开始讲起,说到回国后发觉事业和家庭都发生巨大变化,又说的无意中见到顾心懿确定她就是梦中的人,还说了两人几次相见心里发生的变化,以及看到樊寡妇产生的亲切感。张名远认为所有的事情可能有必然联系,或许他之前见过那些人又忘记了。而顾心懿可能是得了精神分裂症,在特定环境下或者受到刺激而出现的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这些跟他说肯定也解释不清楚,因为张名远自己都一知半解。就提出找时间见见她,不管能不能确定什么病,但会试着了解她的家庭环境,从而帮周逸之分析他的感情问题。临回房,张名远想起白天遇到的推车大汉杨铁牛,觉得挺憨厚,让周逸之给安排个工作,他欣然同意。

    注:①清朝的京都北京。②tú,同涂。③楼西大街中段西口向北连接道署西街,东隔壁是行政专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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