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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怎样?”唐诚勇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知道祂是在认真讲述,还是这卷发大哥本来就爱捉弄别人。总之,那眼神带着几分笑意和诡秘。
“也不会怎样,回归你的本来面目罢了,只是过程很痛苦,简直惨绝人寰啊。”卷发大哥摇头叹息。
“祂们的权力和规则是什么?”
卷发大哥沉默了,唐诚勇以为祂又要消失,没料到祂一下子从柳树里挤出来,穿着一身职业装,肩宽约是树干直径的三倍,除了灵体特征,其它方面都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唐诚勇露出笑容,“终于看到庐山真面目了!”
卷发大哥对着祂身后吹了声口哨,唐诚勇回头,只见昨晚的通道右侧,又有几组玄线开始变化组合。显然,是那些“黑影死神”要来之前的预兆。
“看见了吗?这就是权力和规则,我只能躲在树里。好啦,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些了,快去解除你心头的怨恨执念吧,我该走啦。”卷发大哥说话间,玄线航道内,已出现一个遥遥的黑点。
唐诚勇紧张道:“祂是来抓你的?你是要跟祂走?”
“鬼才跟祂走,我要去别的地方玩儿啦,离开前来母校逛逛,你也快跑吧,希望以后还能见面!”魂使的船已落到湖面上,卷发大哥一跃而入,回到了柳树内。
唐诚勇见状,也以最近刚学会的,由内而外快速翻转的方式,逃离到很远的地方。
这次的“黑影死神”又是很西化的装扮并且是蒙面的,雾态的黑船也成了邮轮的样子,祂跳下船之后,以飘荡的姿态绕着那几棵柳树缓慢转圈,像是在侦查卷毛大哥的踪迹。
从刚才仓促的对话中,唐诚勇得知这位大哥应该是自己的前辈,也是从这所大学毕业的。虽然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到,祂还是远远的,向着湖边鞠了一躬。
此后的唐诚勇,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干涉庞林思维这件事上。终于等到某次庞林酩酊大醉的机会,唐诚勇再次尝试附体失败之后,却意外收获了庞林的记忆碎片。
妻子,谋杀,学姐,陷害,水华山庄,何市长母子,李敬光道士……
有时候,知道了一个人有多坏,即使作为旁观者也会有十分沉重的心理压力,何况庞林是导致祂自杀的罪魁祸首。于是唐诚勇开始了将近两年的了解、梳理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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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头湖边的卷发大哥,见这次来的魂使比往常的“高级”一些,不像过去那些机械化的N-P-C魂使——如果见祂躲到树里,没多久又会自行离开。
这次的魂使穿着一身黑雾状的夸张长袍,整个头部也戴着一个黑色的雾态头套,只露出两个黄光闪耀的眸子。这位魂使露出来的手臂也与往常的魂使不同,那是一条灵体手臂,明显的灵相表面泛着一层黑气。
魂使用手臂内的灵魂权杖,从掌心的椭圆内-射-出一条条较细的玄线,绕着那几棵柳树布局。卷发大哥在意识中回忆,似乎很久很久以前,祂见过这种方式,天然地感知到对方的举动,应该是在布置某种陷阱。
祂下沉到地面之下,化作一条长蛇般的白烟,绕着那些柳树下的根系,逃离了魂使正在布局的区域,又进入很远处的一棵香樟树内,从树干分叉的位置探头观望。
记忆是让祂很苦恼的东西。漫长,沉重,偶尔错乱。
祂悠哉地看着那位“灵活”的魂使,猜测灵界和灵署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无论是好是坏,这对祂都是个好消息。毕竟,面对有可能沟通的魂使,总比面对机器人般的智障魂使,不那么令人绝望。
祂回想起一年多以前,还是一家公司的销售主管,好不容易拼到这个位置,也许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挽回当初嫌他没有经济实力,等不到他飞黄腾达就分开的女友。
然而,在崇尚所谓“狼性”并用宗教式的企业文化,给员工洗脑的公司中,每个人信奉的都是不计成本和后果的竞争、得意于酒桌文化、沉醉于职场政-治、就连被压榨的剩余价值,也有一整套完整的理论鸡汤予以麻醉。
那时的他每天平均工作十六个小时,存款的积累赶不上飞升的房价,充满戾气的大环境滋养着每个人的冷酷,怨气四溢的小团队吞噬了每个人的热情,利益扼杀了良知、信仰、理想和善意。
最终,他在一场饭局之后,死于急性酒精中毒诱发的心梗。
在迷醉中死去的祂,从医院的亡所内醒来后,内心十分平静——终于解脱了!
祂并非像之前对唐诚勇说的那样,在临死之前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无论是人们的美好心愿,还是看不到底的欲壑,对祂而言都是一样的,祂在内心深处希望唐诚勇,能尽快解脱。
祂没有埋怨,也没有遗憾,内心空空如也,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时奔波拼命的意义。
也正因为意识中这些想法的坚固,让祂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转变为安息之魂,也想起了曾经很久很久之前,无数次像垃圾那样,被那些魂使安排到地球上,不断回收利用的过程片段。
这一世,第一次看到魂使,祂决定摆脱这种宿命,逃离那些无从反抗的灵署爪牙。祂从医院的窗户跳了出去,躲在外面的一棵树里。
这种想法,也是在成为安息之魂的那一瞬,意识中突然爆炸的无数想法中,及时浮现在脑海中并清晰起来的。
后来几天,祂的死亡成为了当地媒体和网民,讨论过劳死和饭桌文化的谈资。祂本以为自己离开之后,至少公司内关系不错的同事们,会有几周时间记得祂。
很可惜,在高速快节奏运转的人类社会中,网络上的讨论焦点,在五天后就转移到了某小鲜肉恋爱期出轨、人设崩塌的事件发酵上,网民用一场新的狂欢,取代了前一轮的骂战。在网民和大V眼中,无论正邪善恶大事小事,都有几个同质化的标签:热点,角度,流量。
而公司内部,对于这件事选择性遗忘的速度更快。只有高层领导在事发后的第二天,某个重要会议之后,表达了简单的哀悼。下午就有新的成员,取代了卷发大哥的位置。
同事们展现出悲悯,向别人宣告“我是善良的”,并借此暗暗宣泄高压工作下的情绪;大部分人也显露出忌讳,相处时间甚至比家人还多的同事死了,最终只能为活着的人带来焦虑和更多的压力。
大家从第三天开始,就已经在刻意回避一切,与祂有关的话题。
在庞大的利益之网、繁复的商业圈子、永动机般运转的流水线上,每一个劳动力,都只是一枚螺丝钉,锈了,坏了,换一个就是。谁都可以被随时取代,谁都不必凸显自我。
祂把自己“压缩”进公司内的一棵发财树里,旁观着每一个人,听着每一句话。最终,这个世界的繁忙,使祂感受到某种可笑。
祂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沿着地下充满树木根系的“暗道”,躲避着魂使的追捕,艰难地回到了自己的母校。这里,有祂活着的人生中,最快乐安稳的记忆。当年那个对世界和社会,满怀热忱与善意的少年,此时做了亡魂归来,继承着久远以前的记忆,仿若还乡的老人。
大量的树木,庇佑着祂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祂意识中获得的记忆能让祂明白,在很久以前,不愿回到灵署的流浪之魂,只要躲在树木之中,就能避开机械化魂使的追捕。
这算是一种什么呢?造物主的保护?还是设计师的游戏?
把记忆往前推一段,祂想起自己在某一世,高呼口号参加游行时,年轻的面庞,似乎被眸子里的火焰照耀着,即使流血牺牲,也是美好的样子;
继续往前一点,满清王朝敲响丧钟之前,远没有脑残宫斗剧里演的那么低幼、美好、有趣,腐朽时代的回光返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凝结成封建王朝的沉重与艰难;
让回忆继续向前走,自己的身份,在那暴戾动乱的年代,被划为最低等的族群,那时候死去的上亿人中,谁会想到这次殖民时期的大规屠杀,会被载入很久之后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再往前推几世,祂曾抱着那个九岁的小孩儿,在暴雨如泣的那天一跃而下,消失于苍茫大海之中;千步方田法在洛州肥乡县试行之初,祂作为逃亡的农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祂第一次从在朝为官的父亲口中听到黑齿常之这个名字时,还对那人的相貌充满好奇,后来也同样因为提起周兴二字,让父亲都感受到害怕和颤栗;
祂作为普通的劳力参与过隋唐大运河的开凿;也成作为斩下嵇康头颅的刽子手看见过异象——祂仍记得,嵇康被断头的一瞬间,腔子飞出一白一赤两条巨龙,哦不,也许那只是祂当年的臆想或幻觉,与太过久远的记忆重叠到了一起;
继续追溯,祂曾作为出使西域的外交官,开拓了丝绸之路,后来还被封了个博望侯;虽然作为新妇的祂,还不曾听说过孟姜女这号人物,但祂的丈夫的确被秦始皇抓去修建长城;祂参与过城濮之战,也在褒国兵败献出褒姒乞降那天,卖出了满满一陶罐鸡蛋……
越是往前,祂越是觉得这一世的人们所知的历史,充满了欺骗与谎言。
那些被后世用赞誉拱上神坛的贤君明主,在祂所经历的每一个时代,都以充满魔幻色彩的谎言欺世欺心,最终成为被历史记住的一小部分,并由他们来肆意修改、歪曲、杜撰历史。
不敢正视历史的人们,却在历史中扮演着诚恳而勇敢的角色。
祂尽量让记忆快速倒退,回到那充满原始兽性的蛮荒时代。那时的人类,带着最血腥的雀跃,以及最纯粹的天真,会因为好几代人观察的规律被证实,而产生对规律本身的崇拜,自然中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似乎都可以赋予他们力量。
也许被后人称作“文明”的东西,只不过是为了一点点隐藏兽性的本能,一点点洗刷掉满身的血腥。
……久远。
……荒芜。
……寂寞。
回忆中的这一切,让卷发大哥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荒诞。这也注定使祂徘徊在安息之魂和怨念之魂的夹缝里,成为一个流浪者、旁观一切也质疑一切的异类。
祂在湖边的那几个月,试图借助周围的玄线,组成稳固的几何空间,一点点向高空中挪动。可惜每次离开树木之后,都会招来各式各样的灵舟与魂使。祂很想去看看,天空之外的宇宙中,这些玄线到底延伸到何处。
所有回忆的起点,都来自于一场模糊的战争,祂已经想不起那次战争的具体细节,只知道,那是一场人类还没有出现之前的战争,甚至还见过当时的地球:一片炼狱般的火海。
然而所有记忆的源头,也正是从那场战争的记忆碎片开始模糊的。
……未知。
……破碎。
……无解。
卷发大哥在香樟内,看着那位有“灵性”的魂使,布置完细微的玄线后,形成一个非常庞大的复杂集合体,宛如囚笼那样把那片垂柳都罩在其中。
看样子,这个心狠手辣的魂使,是制作了一个期限长达数年的玄线陷阱,想要把祂困在里面,等祂穷极无聊、无路可逃、抓狂发疯时,再让祂心甘情愿地等待魂使的回收。
所幸,那个魂使没注意到从地下沿着根系逃出来的祂。
“这个地方是没法待了。”祂心里想着,也不知何时才能得偿所愿,能去看看地球之外的玄线,究竟是什么样子。前面的路,还很长。
晚饭时间,尾随着庞林回家的唐诚勇丝毫没注意到,卷发大哥正在祂路过的某棵树内,最后一次默默祝福着祂。
卷发大哥祝祂能早日复仇,转为安息之魂;也希望祂能快点想起久远的时间和空间中,所经历的一切生生死死、起起伏伏;甚至还希望,祂想起曾经的那段交集后,能和自己一起流浪,继续默契地配合,去探索灵舟和魂使背后,更古奥深幽的秘密。
回到开始的那个夜晚,唐诚勇第一次出现在湖边唉声叹气。
穿透祂脚背的一根玄线,也正好斜斜地穿过那棵柳树。因此,作为流浪之魂的卷发大哥在树干内,借助玄线感受到了自己和外面这个小弟,在过去漫长的岁月迁流中,唯一的某世中,动容而刻骨的交集:
安史之乱时,卷发大哥身为一名将领,作为手下的唐诚勇,曾为他挡过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