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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北京出发了,出发前方天给我打电话问我去哪儿,是不是要调查罗小天的死因,他说:“姐,如果你要去调查,我陪你去,那边儿不安全。”
“不是,我只是去旅游。”我说完挂了电话。
他都能这么想,可见方倩母子对我盯的有多严。我想到这里,自己笑了笑,然后轻声说:“成也是它,败也是它。不管是为了谁,这一趟我必须走。”
上了飞机,手机就没信号了,我关了机闭目养神,眼睛闭得时间长了,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我的旅游是没计划的,随机买了一班最早去新加坡的航班,在那里呆了三天,而后转道去了泰国,在曼谷地待了两天,然后又飞去了俄罗斯的圣彼得堡。在这里,我遇到了段景琛安排的人,换了一个身份,直接去了开罗。
真正站到开罗的大街上,我才理解了当时罗小天和我视频时的那种放松和倦怠是从哪儿来的。这个城市倒不是说多适合生活,而是气氛,大街上那种自由的没压力的气氛让人来了就不想走,尤其是看惯了大城市的玻璃幕墙以后,在这种只有矮楼的地方,时不时就能从路边看到旁人家的庭院里有花枝探出来,街人行走的是各种肤色的人。
准确的说,这里不是开罗,而是距离开罗八十公里的一个小镇子。走在这里的街道上,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热带植物,给人时光错乱的感觉。
我拿着手机接到了一条信息,上面是我所能住的酒店信息。我向路边的人打听了一下,知道这家酒店距离我不太远,走路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就拉着箱子一路走了过去。
在前台拿出护照以后,我很快办好了入住。
这家酒店最高才三层,每一层都有一天很大的露天游泳池,池边有遮阳伞和躺椅,有人躺在那里晒太阳。我看看了身后没人跟着,才进了电梯。
谁知我才在房间里把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就有人敲门。
“谁?”我隔着门问了一声,然后才看到门的旁边有个可视对讲。我打开了对讲,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出现在屏幕里。
他大约也知道我打开了对讲,摘下眼睛对我微微一笑:“段先生和我约好的。”
我当然没这么简单就让他进来,问:“他还说了什么?”
这个男人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认得出来,那是段景琛常用的。这下,我把心放回肚子里,打开了门。
他进来以后打量了一下房间,甚至走到阳台上查看了一遍,然后才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你还挺谨慎,这一次涉及到的钱,数额估计又不是。”
说到这里,他却没问我的意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轻轻的拍到桌子上说:“你能用到的人的电话都在这儿了,而且这些人我也都去调查过,估计你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我拿起来一看,上面是罗小天所住酒店的电话,客房服务员的电话,报案以后警察局的电话,负责这件案子的当地警察的电话等等……
总之,我想要接触的人都在上面。
他看我扫了一眼,又道:“我基本上替你查了,从这些方面查出真相的可能性很小。所有的证词都指明一件事,那个中国的罗先生是感染了传染性病毒而亡。而在这里,每年游客发生这种传染的概率大概是万分之三,他很不幸。”
我想就是因为有这个概率,所以方倩才在这里动的手吧。
“你要是不相信,再去查一遍。不过,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在你来以前,已经有一个中国人派人查过了。”他又说。
“是段景琛么?”我问。
他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用的人是我,所以不会再找其他人了。”
我不由在心里猜测,那会是谁?
他交待了我一些注意事项以后就离开了,我知道除了他以外,段景琛一定还安排了其他的人暗中保护我,所以这一晚睡得还算是踏实。但是,反反复复的醒,想的都是他说的话。
事情看起来真比我想的还要难调查。但是,不管有多难,我都来肯定是要找到一个真相的。只是,另外一个中国人会是谁?
我在开罗待了一周,事情没有任何的进展。如那人所说,我问的结果和他调查到的是一样的。我斗志满满的来,没想到却这么失败,心里那种说不出来的挫败感让我特别的灰心。
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事情都被方倩做绝了,她自然不怕我来查。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似乎我弄错方向了。现在我不应该来到事发地,而是应该注意方倩的动向,她要完成这件事,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的,那身边肯定要有几个靠得住又不经常出现的人,我应该先从她的交际圈开始啊。
不过,这边没查出结果,反倒让我死了从这边警察这里找到问题所在的心,想直接飞回北京,从方倩的人际圈儿开始入手。或许,我去英国她的城堡,也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一刻不停的停了返回北京的机票,决定明天就走。
所以,这个晚上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晚上。事情又变成了这样的局面,我想找个地方安静的坐一会儿,同时我给段景琛打了电话,告诉他我要回去了。
“什么都没查出来,对吗?”他在电话里问。
“是,她把事情做得很干净。”我说。
段景琛在那边叹了一口气道:“你要去我其实就是想劝你的,但是考虑到你的性格,自己不亲自跑一趟绝对不会死心,所以就由着你去了。其实,这件事从开罗查,根本查不到什么。你回来吧,国内更安全一些。”
“我订好了机票,明天就回。”我说。
他笑了笑:“这样,我就放心了。晚上早点睡,回来再聊。”
我应了一声。
但是挂了电话以后,我叹了一口气,去酒店的游池边坐了一会儿。正巧我才坐下,就看到不远处的冷饮亭子有新的果汁出来了,我对待者抬了一下手,他马上把果汁送了过来。
这里的夜空干净,能看到满天的星星,还能看到银河。我躺在躺椅上,喝着果汁看着星星,紧绷了许久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只是,一看到这里的天,我就会想到罗小天,然后心里各种难过,最后还不知不觉流下眼泪来。我明知道他的死是有问题的,却一点线索也查不到。
一杯果汁下肚了,我有点迷糊,但是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困乏,我就昏睡了过去。
醒,我是被人用凉水泼醒的。
睁开眼睛,我看到我在一间灯光昏暗的房子里,地面是沙地,房子的墙壁也是土墙,有几个穿着长衫的人蒙着脸,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心里一怔,明白自己这是出事儿了。
我在心里苦笑,真没想到都要走了,反而会折在这里。
其中一个朝前走了两步,手里拿着照片借着灯光看了一眼,然后又打量了下我的脸,用英文问:“你是陶然。”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点了点头,但同时却缓缓开口说:“我大概猜得出来,有人要买我的命。不过,我也可以和你们谈个条件,如果你们放过我,我给你们十倍的价钱。考虑一下?”
我努力的不让自己紧张。
那人没想到我会这样说,怔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同伙的眼睛。
这时另外一个说的是当地话,我听不懂,但隐约猜得出来他们在猜什么。就在两人讨论的时候,有人蹲在一边儿的地上打开了一个简陋的医疗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针剂,而后朝我走了过来。
那两个正在讨论的人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伸出手制止了正要给我打针的人,两人又说了很久。
最后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好像被说服了,他有些失望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蹲到我面前说:“我是想放你一条生路的,但是我的伙伴不同意。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做这件事就是拿了钱要就要办事,不能因为挣你一个人的钱,断了以后的财路。今天就要送你上路了,不妨让你死个明白。这个里面是病毒,静脉注射以后,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就会发病,症状和发烧感冒差不多,但是更难受一点,而且会疼,嗓子会哑掉说不出话,四肢酸痛到不受控制,政府发现你的症况以后会迅速隔离,基本上百分之百不能治愈,然后会被火化。”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你的人生,很遗憾的只能到此结束了。”
我听得浑身汗毛倒竖,身体冰凉的就像掉进冰窖一样。那个人拿着针管一步一步走过来,我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
我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嘴了,到了临死的时候,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用最大的力气喊救命。但是,他们一点也不着急,就像我的声音传不出去一样。
那人来到我面前时,我全身都被惊恐控制着,一个字也喊不出来了。
打死我,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会死在这里?
开罗,这个我只来过一次的城市,居然成了我的死亡之城?
就在针头都要碰到我的皮肤时,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一脚踢开,然后冲进来几个迅速的把那些人制服了,同时有一个瘦瘦的身影跑到我面前,把我从地上抱起来,焦急的问:“姐,你没事儿吧?”
我听出来是方天的声音。
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不管做什么,我基本上可以判断,罗小天的死完全是方倩一手策划的。
房间里的局面很快就被控制住了。至于那些人是怎么处置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方天把我从房间抱了出去,然后放到了车子上。
我看了一眼车窗外面,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怪不得那些人不怕我喊,原来是这种绝佳的做案地点。看着外面,我想到了罗小天,他大概也是这样被人弄死的吧?
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我狠狠的看着在前面开车的方天,他不开口,我也不想说话。
车子开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公路上,然后开了大约一个小时,我们到了一个装饰精致的小院子。我看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罗小天和我视频时所住的那个院子。
“下来吧。”方天拉开了后在的车门,然后把我抱了下来。
我能说什么,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我的手脚都还没被解开。他抱着我进房间,用脚踢的门,绕过了大厅以后,他转到了楼梯间,打开一扇门,里面是向下的楼梯。
他没犹豫,抱着我走了下去。
这是一间布置的还算温馨的地下室,生活设备很全,卫生间客厅卧室都有。
他把门锁好以后,隔着一道很粗重的铁栅栏门看着我。
“方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他从栅栏里给我扔了一把刀子说:“自己割开绳子吧,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会衣食无忧一辈子的。”
“你要干什么?”我问。
他又看了我很大一会儿:“我劝过你,不想让你过来。而且,我说过的保证都是真的,只要我接手了你的公司,我都会还给你。但是你不听劝直接就来了,你说一边是你,一边是我妈,我该选择谁?”
“这话还用问?”我冷笑了一声,“你选的是你妈。”
“我也很矛盾。”他皱着眉对我说,“你们两个我都不想失去,罗小天我也不想失去。但是,我没想到我妈会真的动手。其实,最终的导火索还在你身上,如果不是你打那个电话说要拿回KB,她大概不会这么早动手。”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原来起因是这个,看样子真的是我害了罗小天。如果不是我,方倩不会这么早动手。
方天看着我:“我一直知道她的计划,也一直在劝,就在前一段时间我还以为妈妈被我劝动了。但是,后来我问了刺激到她的,还是你。罗小天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她说倒不是在乎这点钱,而是觉得她付出了那么多,我和她加起来,居然不如你在罗小天心里占的比重多,而伤心。”
我看着他,特别不解的问:“所以呢?你觉得你妈做这件事是有理由的?是对的?”
“不对,也没理由。”他摇了摇头说,“但是,她是我妈妈,我总不能亲手把她送到警察局。所以在知道你来到这里以后,我就迅速的赶了过来。如果我再晚一步,现在你差不多就是一个死人了。”
我看着他:“接下来呢?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你先在这里住下来,有什么需要我都会安排人去做,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大概是没自由了。我一个月来一趟这里,我来的时候可以陪你上去晒太阳游泳,甚至是散步。但是我不在,你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一步。”他说。
我觉得毛骨悚然,他的意思就是把我软禁起来了。
“现在我还要去做些善后的事,你就在这里先委屈一下。”他转身就走,走到了一半儿又转了回来,“对了,我建议你不要有什么逃跑的想法,只要被我发现一次,我就会打断你的腿,或者折断你的胳膊,如果你向别人胡说什么,我会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来。你是我姐姐,不要逼我做这么残忍的事。”
“方天,你……”我看着他,真想大骂一顿。
他看了我一眼,很温和的一笑道:“对了,豆包我还会像以前那样照顾的,所以你可以在这里放心的住下来,以后每年豆包生日,我都会拍照片给你看。”
这一次,他说完转身就走,没再多停留一分钟。
我手机不见了,随身的包包没有了,全身上下唯一的就是这一身衣服,还有一把他扔在不远处的刀子。
我手脚并用,虫子一样爬了过去,用嘴叼起来刀子,先割断了手上的绳子,然后割断了脚上的绳子。
我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乱不要急,一边飞快的想要怎么脱身。
在我失踪的时候,段景琛的人有没有发现?理智告诉我,是会发现的,但是追过去以后又能怎么样,只能发现几个人的尸体,然后我不见了?
这样的扑朔迷离会让他推断出什么?我在国外还有仇家?如果他一个方向调查错误,我被他找到的时间就长了。
方天回去以后又会怎么办?把段景琛的人都杀了?刚才他冲进房间救我的时候,我看得很清楚,他带的是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有枪有刀有身手的……
想到这里,一切似乎陷入了死局。
我越想越乱,最后连时间也判断不清了是白天还是黑夜了。
只知道过了几个小时以后,有一个当地人长相的女佣给我送了吃的来,是牛奶面包还有一包小咸菜,是按照我的生活习惯给的配餐。
我当然没和他置气,没扔东西没摔碗,把饭吃得干干净净,然后问那个现在几点。她对我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不懂英文。
我无语了,方天还真是会算计,不给我任何和外人交流的机会。
我按照送饭次数算着时间,就这样煎熬过去了七天。
这七天,方天没再露一面儿。
最开始,我度秒如年,到了吃饭的时间看到人脸都有点崩溃的感觉,后来我在闲下来时,就做瑜伽,打坐冥想,慢慢的心静了下来。
这样一来,时间就过得快了。
一个月迅速过去了,方天也出现了。他拿着一个PAD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里面有豆包的视频照片,你看看。”
我欣喜若狂,打开了PAD。
他录的是豆包和小伙伴们一起打蓝球的视频,豆包跑着摔着,我看着哭着笑着。
除了三段小视频,里面还有几十张豆包的照片,照相水平挺专业的,我贪婪的看着。
最后,我情绪平静下来了,方天对我说:“看你在这儿过得还挺好,我放心了。”
“和你谈个条件吧。”我说。
他摇了摇头:“如果你的条件是让我把你放出去,就不用谈了,我不接受。也不谈,这件事没办法做,你出去了,我们母子就要进来。如果说以前只是我妈一个人,现在因为你,变成了我们两个人。”
方天很聪明。
“那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我问。
“到我妈去世。”他说。
我在心里算了一下方倩的年龄,觉得出去无望了。她要自然离世,至少还要有二十年,到时候我都六十了,出去做什么?等死?
“顾一笑在找你,段景琛也在找你,他们都不相信你死了。”方天说,“不过,除了这两个人以外,还有一个人在找你。”
“谁?”我问。
“安琪。”方天说,“拍卖行的所有股权都公布出去以后,她辞职了,现在据说也在四处找你。”
我心里稍感欣慰。
至少,我还是有人惦记着的。
“现在,你都到了这一步,我不如把以前的事一点一点透露给你,省得你一头雾水的。”方天大有和我谈谈的意思,隔着一张铁栅栏门坐了下来。
我距离他不远,毫不在意的看着他。
现在,我知道的再多有什么意义?我和一个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我和罗小天的认识是我策划的,这个我一早儿说过。但是,给我罗小天消息的人却没说过。”他看着我缓缓道,“那个人是刘怡然。她妈妈和我妈妈算是闺蜜吧。她回中国找顾一笑,然后不小心知道了罗小天,就把这个当作情报卖给了我。然后她和我谈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不由追问了一句。
“我帮她和顾一笑结婚,她想办法让我的骨髓和豆包的匹配上。”她说。
“那么说,你的骨髓和豆包的匹配不上?”我声音有些颤抖了。
真没想到,我的身边全是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