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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夜深,旅店里面虽然有灯火,但是并不多。
四周一片黑漆漆的,混合着耳边撕扯的叫声,极为阴森诡异。
余休飘在旅店中,穿墙过木,宛若幽魂一般。或者说,他此时就是一只幽魂,行走之间,掀起了一阵阵阴风。
“啊啊啊!”余休才跳下楼,迎面就跑来一个人。对方青衣布帽,满脸的惊恐,正是店中的伙计。
余休看见他,便向张口问话,可是才一开口,便想起自己如今是阴神出游,寻常人听不见他说话。
旅店的伙计招呼也不打,直接穿过余休的身子,撞开了楼下的窗户,然后翻个身,一溜烟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救命!救命啊!闹僵尸了!”又一个衣衫不整的家伙狂奔而来,这人身形魁梧,大腹便便,把地板跺得砰砰发响。
此人学着前面的伙计,也往窗户猛地撞过去,却是突然卡在了口子上面,顿时惊恐的叫起:“要死要死……”
余休立即往两人来时的方向看过去,“应该就是前面。”他飘着飘着,旅店大堂的景象出现在他眼中。
堂中桌椅倒塌一片,酒水坛子碎了一地,同时还有油灯被掀翻,直接点燃木桌,腾腾烧起来,冒出一阵阵黑焰。
十来个人正在堂中仓惶奔走,猛地拍着大门,口中不停的哭嚎:“开门!快开门!”
“僵尸来了!!”……他们一窝蜂的挤在门前,不停的往门外撞。
这些人不知道,旅店大门是朝内开的,锁门的长木就挂在他们的身前,抽掉便能拉开大门。
旅店的掌柜混在其中,正声嘶力竭的大喊:“退开退开!让我开门!”他急的直跺脚。可是其他人只是一个劲的哭嚎着往前撞,拍打门板,压根就不肯往后退半步。
而店的大门结实,被十来人拍打好一阵子,硬是没有被倒下。
余休望见这群人,也是一怔,心中失笑,他反应过来:“僵尸呢?”
“不要、不要!二虎!她是你娘啊……”颤抖的喊话声顿时响起,一个哆哆嗦嗦的人影趴在地上,从后院往大堂中爬。
“啊啊!啊!”后院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响起:“儿……”很快,叫声就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鸡,蔫下去。
砰!一个身影直接撞破门板,从后院跳入前堂。
是一只面目青紫,口生獠牙,生食活人血肉的僵尸。
僵尸身上穿着青红色的官袍,胸口绣着不知是鸡还是鹤的禽兽,染了血,狰狞恐怖,其腿脚僵硬,上肢像野兽一般扑抓着,指尖黑紫色并向下弯曲。
余休看见这僵尸,眼皮微跳,心中惊愕:“这僵尸哪来的?”
堂中出现的僵尸明显是男尸,而且还穿着官袍,并不是余休担忧的白毛女尸。
“不要,不、儿,我是你爹啊!”地上爬行的老汉痛哭流涕,“我们去报官、报官!别吃你爹……”
可僵尸刚杀了人,嘴角鲜血正热腾,哪里忍受得了活人在它眼前扑腾。
僵尸直接跳上前,手指在老汉身上戳出几个洞,牢牢的箍住对方,然后一口咬上去。
“吃人啦!!”堂中人看见这一幕,吓得亡魂大冒。
余休此时却反倒松了一口气,他飘近一点,窥视着吃人的僵尸,“不是毛尸,只是一具刚刚尸变的僵尸。”
他看着僵尸身上穿的衣服,忽地醒悟到:“也不是官服,是婚服。这男尸是之前抬入店中的一具!”
官服只有官员才能穿着,颜色有黑黄红青等色,上面绣有各般禽兽,等级森严、各有品级。但即便是寻常人家,在人生大喜之时,男穿官服,女穿凤袍,无人会问责。
男尸能穿官服成亲,想必家境并不贫寒,应该小有资产。可是它这一口下去,家境再有钱也是枉然。
老头脖子被咬住,口中还在呻吟,血水噗呲噗呲的从颈间冒出。
其余人看见这一幕,吓得浑身发抖,竟然连门也不拍了,一个个脸色惨白的望着僵尸,吓傻了!
“嗷!”男尸活活咬死自己的亲爹,一把将尸体扔开,眼珠子猩红似滴血,望向堂中十余人。
“啊啊啊……”尖叫声不绝于耳。
堂中大乱,十余人推推挤挤,为了活命疯狂的把身前东西往僵尸前推,不管是桌椅,还是人。
余休浮在堂中,眯眼看着这些人的表现,心中冷笑:“不过是具行尸罢了,寻常两三个汉子静下来心,手持棍棒便可制住。”
他望向僵尸闹起的后院,立刻游移过去。
日间可是抬了两具棺材进店,现在才见到一具僵尸,也不知道另外一具是否尸变。
余休进入院子,立刻感觉空气中血腥扑鼻,若是肉身在此,指不定会被呛上几口。
三条死了不知多时的尸体躺在地上,脖颈间血水不再涌出,但是土壤早已经被染得暗红色。来年若是种上鲜花,定会开得血般灿烂。
院中两口棺材俱在,其中一具被掀翻了盖子,内里空无一物。另外一具棺椁严实,里面的女尸还安生的躺着。
余休检查一二,暗道:“女尸还未尸变,不过尸气汇聚起来了,距离尸变也不远。”
他又在四周检查了一下,突然发现后院还有一活物。
一只黑不溜秋的毛驴藏在驴棚角落处,眼睛瞪得老大,四只蹄子发抖,正闭紧驴嘴,驴头一动不动的盯着余休。
余休抬眼与驴对视,嘴角微笑,开口:“驴兄,待会儿求你一件事。”
……
阴神回归肉身。
床铺上,余休陡然睁开眼,目中亮光一闪。他望着房中,眼中比之前更加清晰,恍若白日。
“八品夜游境界的道士,不仅能黑夜视物,还能耳闻则诵,记忆力大增,也不知是真是假,之后定要试验一番……”
余休琢磨着,慢慢下床。他拿起手边的剑器,并不急着奔下楼去处理僵尸,而是在客房中来回踱步数遍,尽可能的活动身子。
余休虽然会些拳脚剑术,但毕竟不是习武之人,同时肉身适才盘坐太久,若是不把身子活动开,擒尸不成反被尸咬,可就不好笑了。
“救命!救命啊!”“别吃我……”
楼中一时哭声大作,好似烈火熊熊燃烧,直要把整幢楼都烧掉。
余休站定,走至门前。
待佩好长剑,他轻甩袖袍,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