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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乡
返程的时间好像格外的快,转眼就已经到了阿莱斯境外,荒寒无人,九月的时节魔党依旧如此寒冷,北风夹杂雪粒呼啸吹过,吹散了莫洛连日不摘的兜帽,也吹起她的披风,露出被衣服紧紧包裹的身体,罗兰停下脚步在她面前站定替她紧了紧披风,系好扣子,“多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
很快就走到了结界处,罗兰先一个闪身进了结界,等了许久不见莫洛进来。
莫洛正准备进入结界口的时候,暗算就已经开始,应该是打算在她进入结界之前解决掉她,阴冷的白银刀锋从角落划出,却不是要害处,寒光一闪被莫洛惊险闪过,擦着腰间而过,划破了披风,匕首的角度刁钻,出刀极低擦着莫洛的指尖划过,那人招招都不是杀招,却又步步紧逼着莫洛。他的攻击只在莫洛裸露在外的皮肤,心下明了了那人意图,若是猜的不错这是一个猎血人。
打斗中滚落了一个还有一半血的血瓶,上面的标签赫然写着r·a,是罗兰的血瓶?这是第一个反应,为什么会在这个人手里?她不能再多想,解下项链划开结界已经进去。内里是焦急万分的罗兰。
“怎么回事!怎么过了这么久才进来?”
“还是追杀,不过不是希太的人。”她摇摇头。
“还是追杀?一路上都没有,怎么到了魔党交界反而有了追杀的人。”罗兰反而更加疑惑,在此时不该还有追杀,毕竟是在魔党。
“也有可能不是追杀的人,因为他留下了这个。”莫洛掏出那个半空的血瓶,“我猜这是你的血。”
罗兰半信半疑拿过一看,标签上的缩写是r·a,的确是自己名字的缩写但也极有可能是别的人的,两个字母的缩写也并不能桌,说明什么,打开血瓶凑近闻了闻。
小心地藏好慌张,簇起眉头,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血。”
“不是?”她倒是更加好奇,心里多了几分猜测。
“味道很接近,是阿尔蒂安特家族某个人的血液,但不是我的。”
“r·a,阿尔蒂安特家族还有别人的名字是以r开头的?”
“一时也想不起来,这个我还是拿回去好好查查吧。”罗兰不动声色的拿过这个血瓶收了起来。
“先回王宫。”
一进入阿莱斯的结界,就立马有人接应,马车车架已经备好,很快就到达了位于市中心的阿莱斯王宫。
“你似乎跟我说过多洛和巴奈特会在魔党跟我们接头。”她在疑惑中下了车,却一路没有看到他们两个的身影。
“我联系过他们了,他们先去学院报到了,我们要先回王宫的。”
“好,先进去。”她拢好披风,向内走去。
阿莱斯王宫依旧是印象中的这样庄严肃穆像是没有人居住,透过大门远看过去深灰色的建筑镂刻着繁复熟悉的花纹,高高低低的尖塔互相映照插入雪雾中若隐若失,所有的一切都被雪色覆盖浸染,在檐上和窗台甚至是凸起的花纹上都装饰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条,是阿莱斯终年不化的积雪所造成的景象,此刻觉得陌生而熟悉。穿过大门,莫洛仔细打量那些园中修剪得宜的鸢尾花如同往常在雪中绽放,清冷的不似真花,两排侍卫恭立在门外的道路两旁,整齐的行礼,檐帽也附上一层薄薄的雪衣。
沿着结了薄冰的台阶一阶阶走上去,看见了已经敞开着的大门,她停下脚步略略犹豫了一番,被罗兰发现了异常,“怎么了?不想进去?”
她轻轻摇头,略略叹息,“只是好久没有回来过了。”
十年了,她惧怕而又向往的地方,尽管一路上做好了所有迎接这一切的准备,她仍旧还是觉得五味陈杂。
走进去空荡荡的大厅依旧灯火辉煌庄严肃穆令人不由得收住声音,到处都纹刻着显示身份的鸢尾花纹,本是极美的花朵,在这里却显得格外严肃,大厅正中站的人是——伊森,阿莱斯的侍卫长,伊利亚德的近卫官。
“罗兰大人,莫洛小姐,大人在内等着了,请进。”恭敬的行礼,连胳膊弯的角度都刚刚好。
莫洛微微笑了一下,上前一步,颇为亲昵的开口,“伊森,好久不见。”
伊森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的灿烂,“好久不见了,我的小姐。”
“想我吗?”她甜甜一笑,跨上他的胳膊。
伊森恍然,她出落的更加动人,让他不禁想起当年的维拉。
“那是当然,十年了假期也不回来,若不是我去看你,你是不会想起我来的。”他仍旧保持着请的手势,口里却止不住埋怨,再次开口说,“先进去吧,大人怕是等得急了。”
“好了,先进去。”罗兰提醒她道。
依旧是那两扇不断出现在噩梦里的沉重的大门,十年未见,但是记忆依旧如此清晰,没有给她更多的准备时间侍卫已经打开了门,莫洛踏进这个让她无比颤抖的噩梦之地,稳稳行礼,“属下归来,向大人请安。”
“还活着回来了,怎么迟了几天?”伊利亚德坐在正首的书桌前,依旧冷峻无比神情令莫洛觉得这十年伊利亚德似乎未曾变过分毫,自己好像从未去过学院,从未去过人界。
莫洛刚要开口,却被罗兰抢了先,“回大人,是属下被暗算误了时间,所以耽误了几日。”一贯如此的为她开脱。
伊利亚德依旧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对他的回答有任何反应,“罗兰,波文在魔宴同盟等你几天了,你先回魔宴同盟,晚上七点之前回来。”
“是,那属下告退了。”罗兰再次行礼退了出去。
待罗兰退出,伊利亚德才再次冷冷开口,“骨琴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莫洛当然知道伊利亚德指的是什么,在贫民区用过一次骨琴,却惊动了半个血族世界的血族到米斯特寻找骨琴,她一直低着头看着地板上反射的影子,或许刚一回来就要受罚。
“你遇到什么了,需要用骨琴?”伊利亚德的眼神扫了一眼莫洛,这种目光审视之下没有人能够有半句谎言。
“小事情,贫民区事情多,难免会遇到一些麻烦,只是没想到骨琴的影响范围会这么大。属下有错,请大人责罚。”她乖觉地跪在地上等待发落,自己先认了总比伊利亚德一耳光甩在脸上了再认要好得多。
骨琴是伊利亚德给的,这一跪让伊利亚德觉得有些懵,东西是自己给的,那难道用了自己还能打罚她一顿吗?
“罢了。”
“谢大人宽宥。”莫洛没想到自己竟然能逃过一顿打,心里暗暗庆幸了一下。
“起来吧。”
“是。”莫洛复又站起来,胆子大了几分,开口问道,“属下因为骨琴,多次遭到希太人的追杀,属下不明白,希太人要骨琴干什么。”
“复苏。”伊利亚德顿了顿,“希太是黑暗之神,他的力量被封印多年,剩余的希太人一直在人界活动,希望联合圣器的力量解除封印让希太重新回归以控制血族世界。封印一共六重,所以需要六个圣器,骨琴就是其中一个。”
“属下明白了。”大概伊利亚德给自己骨琴也是为了试探希太的实力,或许也是为了试探阿德勒,至少不是为了自己去人界保命,她悲观的想着,嘴角不禁挂了一丝苦涩。
想开口问阿德勒的身份,她却不由得想起幼时那场毒打,心思晃了几晃终究是没有开口问得出什么
“我让你去人界查一下圣器的下落也是这个原因,你可有查到些什么。”伊利亚德盯着下首规矩站着的女儿,眼睛里隐隐有了几分温度,甚至还有几分庆幸。
她回来了。
她没离开。
“属下无能,一直在被追杀当中,实在是一无所获。”她想到自己身上的幻镜,事情未到挑明那一步,她不想就这么把幻镜交给伊利亚德。
“罢了,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伊利亚德难得如此宽容,饶了自己用骨琴搅乱了人界,甚至挑起了魔党内部的游行,又饶过了自己在人界六个月去追查圣器却一无所获,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从梦境被拉回现实,习惯性的应道,“是。”
“你回去准备一下今晚的晚宴。”
“晚宴?”她不禁疑惑,总不该是给自己的接风宴。
“册封礼下周进行,今晚你和罗兰可以正式在血族世界露面了。”
“这么早……”莫洛哑然失笑却没有说出声,自己不过二十多岁,伊利亚德就如此急不可耐的宣布自己的身份,她不禁摇摇头,过了今晚,所有人都会见到她,到时候想走也已经来不及了,面上的苦涩又多了几分。
“好好准备。”伊利亚德看着她浑身僵硬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浑身不自在,微微蹙眉,“退下吧。”
看着她有条不紊地退出房间,却隐藏不住微微颤抖的肩膀。
沿着熟悉而陌生的回廊走了一圈,伊利亚德的书房与母亲的套间现在是属于阿德勒的套间隔阶相望,自己的房间与罗兰的套间遥遥相对,四方形的布置,自己再熟悉不过,绕过了自己的房间走到对面阿德勒的套间,那大门样子与自己噩梦中的样子一般无二,她止不住的颤抖,她止不住地回想幻镜中的场景,伊利亚德手中的血滴在地板上,一滴又一滴。
她心中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痛楚无限放大,让她止不住颤抖。
“莫洛殿下!”
她依着熟悉的声音回头,是伊森。
“怎么了?”莫洛已经恢复平静。
“衣饰侍女准备好了,回房准备一下吧。”伊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她转过身,笑了一下,“好。”
伊森拉住她披风的衣角,在她耳边说道,“有些事还是忘了吧。”
她收起眼眶中渗出的泪水,声音颤抖,有一丝几不可闻的悲伤,“我知道。”
低声说句谢谢就已经走回套间大门。
“第一次露面就穿的这么素气?”是多洛瑞丝的声音,“身边也没有个侍女。”
“你来了。”莫洛笑道。
“来给你挑衣服。”
“那你觉得这件怎么样?”她随手从花花绿绿繁复的礼服中间拿起一件最简单的。
“太素了。”多洛瑞丝环顾四周,“你看她们给你拿来的衣服,都比这些好看。”
“我喜欢这件。”她看着镜中自己,黑色衣裙,极其简单利落的样式,是自己喜欢的样子,没有时下流行的裙撑,也没有束腰,只有一根丝带绑出腰身,裙摆斜处开衩,紧致修长的大腿时隐时现,脖颈处恰如其分的露出那朵妖冶的红色鸢尾胎记。
“拿你没办法,你喜欢就好。”多洛瑞丝无奈。
莫洛拿起桌上一枝蓝色鸢尾花剪去多余的茎叶,插在发间,作为点缀,再无其他。
多洛瑞丝坐在一旁,摆弄着那些华丽夸张的首饰,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其实……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让巴奈特来,虽然大人赏了一张请柬给他。”
她拢好头发,让发丝自然的下垂。“当然要来,这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更何况大人给了机会。”
多洛瑞丝多有犹豫,“可……你真的觉得下等血族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如果巴奈特连这个都不敢,那他不值得你托付终生,大人给了机会,没有人会为难他的。”她涂完了口红,看着镜中鲜血欲滴的嘴唇,有些不习惯,“放心吧。”她揽过多洛瑞丝的肩膀,“相信我。”
“我们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她松开多洛瑞丝的肩膀,拉着她向外走去。
罗兰早已在宴会厅门前等候,见她来了微微一笑,打量了一番她的装束,“你和那些阿莱斯的名媛淑女真是不同的品味。”这句话的意味不是很明确,莫洛微微回以笑容,淡淡说句,“我喜欢。”然后她挎上罗兰早已摆好姿势的手臂,向着里面走去。
今夜她是主角,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而且她在一群花红柳绿的阿莱斯的名媛淑女当中又是那么的不同,全身上下找不吃一分多余的装饰,只有那一朵娇艳欲滴的蓝色鸢尾,是最廉价也是最珍贵的饰物,因为在魔党只有统治魔党的阿莱斯家族的人才可佩戴的花朵。此刻所有人在瞬间记住了这个整个血族世界年纪最小的继承人,27岁的年纪连在场许多人的零头都不到,血管却里流淌着阿尔蒂安特家族和阿莱斯家族双重血液的女孩,是魔党的继承人之一莫洛·阿莱斯。
在所有名媛淑女都是大裙撑,每一条裙子都是繁复到极致的花纹中间,她是一个异类。
这种所有的目光追随在巴奈特进来的一瞬间就改变了主角。
——下等血族出现在品格如此高的宴会之上,血族世界至少是等级森严的魔党从未有过的事。
尽管血族在进步,魔党在进步,可是这种事情仍旧是少见。
似乎是在预示着魔党或许要出现一些不可知的变动,让这些在座的贵族都心中一震。
“巴奈特。”莫洛见他来了,微笑着向他打了招呼,他礼貌的吻了她的手背。这又像是另一种预示,这位年轻的继承人对于下等血族的态度,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继承人,对贵族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只不过此刻,他们还没有完全意识的到。
这一举动自然又是招致了不少目光。
莫洛低声说道,“不必在意这些目光。”
“谢谢,我不会的。”
先有了莫洛这种谈资后,人们从不拒绝更为新鲜的新闻来充斥自己的茶余饭后,怕是阿莱斯城里近一个月都不能消停。相比之下罗兰显得低调了不少,跟在波文也就是他的父亲身边熟悉各类贵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