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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田野去找太红旗, 太红旗跟宋清如正好打算吃饭, 看着人进来,宋清如说实话, 挺惊讶的。
江田野年纪也大了,看着不是那时候的样子了。
他进门, 笑了笑, “过来看看你们, 明天就要走了。”
太红旗一句话也不说, 宋清如觉得挺尴尬的。
如果现在江田野还年轻,身体很健康,她不搭理也就算了, 可是大晚上的,人家过来了, 又是这么一个年纪的人了,一些事情你就不忍心做出来了。
“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来点。”
“还没呢, 想着一起过来吃的。”
江田野就坐下来一起吃, 他心里也知道, 太红旗是不会跟他说话的,但是他觉得不说话挺好的,他也不去难为宋清如,只跟赢宝说话。
“我听说你生意做得很大, 在那边也有一个摊子。”
赢宝不愿意跟别人谈论这些, 没必要, 她说了人家难道就能明白了吗?
就知道她实际上是干什么的, 或者是摊子到底有多大吗?
所以她基本上是不会谈论这些事情的,太红旗问起来的时候,她顶多就是说说自己的目标,我要干什么,我打算下一步是什么样的。
但是具体的,要怎么干,中间有什么困难,细节上要怎么弄,这些事情她是一概都不去说的。
说了没意思,对着家里人说是负责,不然父母担心,但是对着江田野,她就勉强应付一下。
她跟江田野就更没有感情了,“嗯,我南边也有摊子。”
就这么样一句话,别的不多说。
江田野就吃饭,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很简单,就是白米稀粥,然后一碟子青菜,然后一碟子蘑菇,还有一碟子拍黄瓜。
“这些你们吃还可以,赢宝吃着还行吗?”
赢宝点点头,“我保持身材,晚上也吃的少。”
人家太红旗就当空气一样,大模大样的吃饭,就宋清如唯二的知情人在这里尴尬的不行了。
“那什么,这稀饭不错,东北的大米,很好喝,您多喝点。”
“唉,好,我要去明月那边了,近期不会回来了,你们多保重。”
江田野喝了点东西,其余的也吃不进去了,他最近胃口不行,不饿,吃一点东西还觉得撑得慌。
赢宝送着他出门,他还从车上给赢宝拿出来一个盒子,“这个是给你妈妈的,让她保重身体了。”
“谢谢大爷爷。”
听得江田野一阵恍惚,大爷爷,是啊,可不是大爷爷,他就是太红旗的大伯。
晚上的时候,宋清如看着那盒子,里面是一棵老人参,须子都那么长了,用金线绑着,看着就是个人形状的一样,一看就是年头很长时间了。
“这人参难得,大概是深山里面的,改天我找人去炮制一下,关键时刻能救命呢。”
太红旗爱答不理的,一说起来江田野的任何事情,就当没听到一样。
宋清如叹口气,去戳戳他,“还想着这些事情啊?”
“我今晚上看着他,头发都全白了,咱们不说以前,就是个陌生人,这么大年纪了,我也得跟他说几句话,有个礼节在那里是不是?”
“你啊,我也不劝你,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所以你甭跟我生气。”
太红旗其实早就放下来了,就是看着江田野不顺眼而已,他就是不为了自己,就为了他亲妈,也一辈子不会搭理江田野的。
“别介,我得谢谢你,你瞧瞧我这么多年,他一根鸡毛都没有给我,现在你算是混的不错了,给你一棵老人参,比我有面子。”
口气有点酸,宋清如笑了笑,去摸摸他的脸,“哎呦,小老头,别生气了,本来就看着年纪大,现在就更难看了,笑一笑,给我看一下。”
太红旗绷着,“不笑。”
“笑一个呗。”
抽屉里面有钱,宋清如顺手拿出来一沓子,“看看,笑一笑给一张。”
太红旗隔壁床头柜里面有个牛皮纸,里面刚好也是取出来的钱,下午取出来的,年后打算给赢宝的,他们要去南边,赢宝一起去,他怕闺女在外面没钱花,所以取了一万出来,全都是新的。
刚好了,给拿出来,看着比宋清如还厚,挑着眉头,“咱俩看看谁的多,你的少,你就给我笑。”
不是比一比谁的钱多,钱多的就是大爷,太红旗心想自己不能输了。
“不跟你计较了,我就是想跟你说,孩子也大了,我们俩孙子都有了,你以后也注意点,别见到了人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不好看。”
太红旗也知道,“我已经很努力调节了,你别跟我叽歪了,不然我不陪着你去海南了。”
宋清如都气笑了,“得嘞,您歇着,不跟我去,有的是人愿意跟我去,我有钱。”
“不是,你话里有话,是几个意思啊?”
“没几个意思,跟你一个意思。”
太红旗抖擞了一下被子,把钱铺开,“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给你一半,就这么点钱了,给你跟我姑娘,一人一半,谁也别计较。”
宋清如眯着眼睛笑,谁还嫌弃钱多啊,一把拿过来,手里面沉甸甸的,“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这问题问了这么多年,太红旗觉得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样。
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难道是我有钱?”
宋清如笑的捶床,指着太红旗,“你是不是要笑死我,好继承我的遗产啊?”
“呸呸呸,你年纪多大了,还说这样的忌讳话,以后可不能这样。”
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宋清如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跟太红旗结婚一辈子,说实话,太红旗有钱,生活水平中等偏上,但是要说什么有钱,有大钱,真的没有过。
体制以内的人,哪里就来的那么多钱呢?还比不上人家赢宝一年赚的钱,所以宋清如就觉得这话真敢说出来口,还看上他钱多。
太红旗就觉得自己每次都猜不着,面无表情的,“难道是因为我帅啊?”
“别了,您甭说了,我告诉你啊,就是因为你有眼色。”
宋清如就喜欢钱,她太知道这个钱的重要性了,补充了一下,“你以后的钱啊,定期的攒一攒,凑个整给我,也让我高兴高兴。”
“不是,我工资卡都在你那里呢。”
“这不一样,我还给你,你定期送我现金,我更高兴。”
“嘿,嘿,嘿,真会玩,服气了。”
太红旗伸手给工资卡拿过来,他不仅仅是工资卡,平时人家来看他,逢年过节的看望,送到都是现金,慰问金。
宋清如那脸色,灯光底下真好看,太红旗看着,觉得就是有皱纹了,依然觉得很美丽,你看上一个人,就觉得她眼角的皱纹都是别样的美丽,就连雀斑都带着一点的可爱。
半夜的时候,睡不着了,起来的时候坐在写字台那里,宋清如这段时间睡眠质量特别好,太红旗开着柔和的灯光,看着人睡在那里。
突然就拿起来笔,一个一辈子不懂得浪漫,不会写情诗的人,将近六十岁的时候,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开始写情书,只要自己还活着,就要一直写下去,一年一封。
“我从来都知道你的可爱,一直那么的可爱,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看见你雀跃的表情,那水灵灵的眼睛,深深的在我的印象里,那时候从未想过,我的记忆力会如此之好,如此之深刻。”
“我直到有一天,再也看不到你,才觉得这么多年白活了,没有你的世界,其实才是一张白纸,你来了,大概有了粉红的色彩。”
“我跟你一起生活,年纪越大,越不能离开彼此,我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觉得庆幸,每天晚上闭上眼睛都觉得安详。”
“我们有了孩子,一个个的长大,长大了就自己去飞,我们一起的心血就这么到世界上打拼,我庆幸我们有这样的结晶。”
“我日益的爱你眼角的皱纹,不知不觉得到了你的脸上,可是我依然爱你带着褶皱的皮肤,我不爱别人的,只爱你的。”
“也许六十岁的我,遇到二十岁的你,我不会这样的喜欢你,可是二十岁的我遇到二十岁的你,一直到了六十岁,我从未没有对你不喜欢,我只是,慢慢的、慢慢的对你更好。”
“我越来越爱你,越来越关怀你,为你考虑的无微不至,这样使我感觉到幸福,无比的幸福,情不自禁的总是嘱咐你,要多穿衣服,要多喝水,要吃的健康,我要嘱咐的太多,太多。所以要我每天都陪着你,时时刻刻的陪着你才好呢。”
他写好了,自己笑了笑,觉得写东西没那么难道,这么多年才发现其中的乐趣,话情不自禁的就出来了,写了三页纸还觉得不够,还有许多想说的。
折起来,放到宋清如的枕头边上,也不去睡觉了,他看看天色,自己出去散散,想要有个好身体,想着活的更长一点,如果有一个人先死,那希望是自家的老太太。
不然老婆子一个人,岂不是很难过,太红旗一边走,一边笑。
江长源第二天就去了南边,江明月去接他,直接就到了家里,家里收拾的很好,其实很多年没见了,她有了孩子,回去的次数很少,就是回去了,也是一两天的时间,马上就走人。
江田野是第一次来,女婿对着很尊敬了,老领导,老上司,部队里面的等级观念已经深入到骨髓了。
“爸,您来了没救多住几天,来这边玩玩也挺好的,看看你不同的景色,我正好事情不多,陪着您到处走走。”
江田野这个人,竟然笑了,带着笑,“行啊,我去过的地方虽然多,但是很少有这个心思到处玩。”
黄佳妮直接就把房子买在对门的,打开门就是明月家里,她晚上不住在一起的。
倒是很方便,而且也给了人家小夫妻一个独立的空间。
江田野来了,当然也是住在一起的,黄佳妮也没说什么,晚上的时候,她给江田野收拾床铺,“你看看还缺什么,再来跟我说。”
“别忙活了,坐下来,我们也说说话吧。”
语气有点软,也有点累,黄佳妮就坐下来,叹口气,“你身体怎么样啊?我这次见你,怎么就这么差劲呢,这才多久啊。”
“没什么,爸去世了就这样,去医院检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老了。”
“是啊,不知不觉得就老了,还觉得是以前年轻的时候呢。”
黄佳妮眼角有点湿润,也有点难过,不知不觉的,没干什么就老了,这一辈子就过去了,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听说,明日打电话让你去坐月子。”
“嗯,我没去,我年纪大了,也不想动了,在这里这么多年,就跟自己家一样,那么大老远的我也不过去了。”
江田野慢慢的附和,“不去也好,这边风景很好,空气也好,也安静,挺好的,我看你在这里脸色也特别的好。”
唠唠叨叨的,黄佳妮不是那么特别狠心的人,她就想着江田野到底是不错了,至少从来没有出轨外遇什么的,“当初的事情不怪你,明月的事情,我原谅你了,早就不生气了,因为明月现在过得好,以前是我教错了孩子。”
说完就出去了,自己在房间里面哭,她就是不愿意回北京,她心里也有不平衡,人家光鲜亮丽的,只有她的明月,原本比谁都要好,现在却蜗居在这里。
截然不同的命运,一种是普通人的幸福,一种是天之骄女的幸福。
江田野大概是没福气,你说你到了南边,有女儿有老婆,还有外孙孝顺,人家都对着他很好,结果没到一年,人就没了。
没福气,顺心的日子没几日,就这么过去了。
江明月打电话给太红旗,“爸没了。”
太红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很是沉默拿着电话,江明月的意思是问问他去不去。
他就没想到江田野会走的那么早,那么失败的一个人,那么铁血冷心冷肺的一个人,手段那么高超的一个人,就突然没了。
“怎么没的?”
一字一句的,声音都有点沙哑。
江明月吸了吸鼻子,“癌症没的,胃癌。”
“先前怎么不知道?一直没说啊。”
“是的,不让说,发现的时候就晚了,在医院一个月就没了,不让跟你们说。”
太红旗眼睛有点疼,宋清如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江田野一辈子对不起太红旗,真的是到死了都没让他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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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书是我瞎掰的,土味情话,江田野的死我觉得很可惜,他的一辈子我其实都很可惜,人活着就要做有意义的事情,你总得对得起一个人,而不是对不起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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