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推荐:从火影开始成为忍者 斗罗:翡翠毒皇 才不是神明 是兄弟就来踢球 大唐40K:盛唐武士亮出光刃 旧日诡游 斗罗:系统逼我开后宫 火影:为了回家,被迫开启无限月读
正在
他完全没想到, 自己不过随口一问, 居然问出这么个答案。
程亦川吃了一惊, 不可置信地反问“你居然真打算退役”
“不是说了吗, 正在考虑。到你嘴里怎么就成板上钉钉的事了”
“宋诗意”他没心思开玩笑, 一脸严肃地警告她。
可宋诗意却别开脸, 后脑勺贴在座椅上,闭眼说“我打个盹儿。到市中心了叫醒我。”
他气急败坏“都这样了, 你还能睡得着”
她没睁眼,低低地叹口气, 半真半假地哀求他“你行行好。我昨晚一宿没睡,熬不住了。”
“你”
明明还有很多话要说, 可看见她眼睑处的淤青和满面倦容, 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程亦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公交车在路面上起起伏伏,心也一样。
那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里, 身侧的人渐渐睡熟, 他却毫无睡意。
他忍不住侧头打量她,像是只要仔细察看,就能发现这张皮囊下的秘密。
爱笑。平和。总有说不完的鸡汤。很受欢迎。哪怕面对不友好的罗雪, 也总是能够不动声色地保持平静。
这个人都不会生气的吗
不, 也不全是。
那天夜里他和卢金元打架, 误以为她放任对方揍他, 气冲冲上门兴师问罪。在林荫道上,他亲眼看见她发怒, 一路穷追不舍要他站住。
其实发脾气的样子要生动得多。
那时候,她的双眼明亮到惊人,仿佛有烈焰在燃烧,烧得她整个人都真实起来。那一刻的她是生龙活虎的,而现在这一个呢
生活在磋磨她,伤痛在困扰她,她满身疲惫,却还强打精神装作无所谓。
程亦川一直活在天堂,丰衣足食,一路顺遂,从未体验过宋诗意所经历的一切。可他看着她,耳边回荡着刚才那篇“小作文”,眼前又出现了下午在更衣室里看见的一幕幕。
她并不是一直都活得这么辛苦。
还未受伤的那些年里,她是如此意气风发,宛若烈焰一般从山顶急速而来,高呼万岁,不可一世。
程亦川怔怔地看着她,眼前忽而是憔悴的她,忽而是耀眼的她,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宋诗意。
他苦恼地靠在座椅上,不知该如何度过这煎熬的一小时车程。
晚饭是在市中心吃的。
眼看着到站了,程亦川轻轻拍了拍她“喂。”
女人睡熟了,面颊都染得红通通的,迷茫地睁眼一看,失神片刻,然后才聚焦“到站了”
“到了。”
“哦,那走吧。”她揉揉眼睛,下车带路。
明明是北京人,却因为在这里生活太久,找吃的也变得轻车熟路起来。
“你想吃什么”她问。
“都行。”
“少来。你不是挑食小王子吗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赶紧说。”
“”
程亦川眯眼“谁告诉你的薛同还是陈晓春”
“用得着谁告诉我吗每次在食堂看见你,端个盘子要在窗口磨蹭老半天。别人都是要这个、要那个,三言两语就完事,唯独你,吃饼不加葱,肥的不要瘦的不要,挑得食堂阿姨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他服。
吃什么呢既要可口,又要顾虑她的经济条件,程亦川思来想去大半天,最后挑了个涮肉,她是北京人,爱吃涮羊肉,选这个总不会错。
果然,宋诗意一脸喜色“你也喜欢吃这个啊”
一般。
可话到嘴边,出口却成了“喜欢。”
他看着她面露喜色,也跟着沾沾自喜起来。其实是想着她好不容易破费一次,还是选她爱吃的吧。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体贴啊。程亦川无可奈何地想着,脑子里的小人一副摊手状。
宋诗意轻车熟路走街串巷,弯过了好几条街,最后在狭窄的巷陌找到了一个小庭院,斑驳的木头招牌上写了三个字涮羊肉。
“这个地方你确定”
程亦川可从来没在这样的地方吃过饭,一脸怀疑地看看招牌,脚下迟迟不动,就是迈不进院里。
“怎么,大少爷不赏脸,嫌规格不够、档次太低”她挑眉,回头扫他一眼。
他立马被激得抬腿而入,跨过门槛。
“说谁呢我是那么挑剔的人”
他是。
可里子能丢,面子不能丢。程亦川是个不服输的人,尤其在她面前。
破旧的小门里别有洞天,是个不大不小的庭院。院子里种了三两棵青竹,屋里屋外摆了八九张方桌,零零星星几桌人吃得热热闹闹。
很显然,她是熟客,三十来岁的老板娘看见她,熟稔地笑了“来啦”
“来了。”
“还是坐屋子里吧”
“您安排就行。”
“那就老位子吧。”老板娘笑着领路,将他们带进了屋子,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喏,还空着呢。”
屋子也不大,窗户是复古的中式木窗,窗棂上还贴着大红双禧,八仙桌也显得古朴陈旧。
宋诗意拿了菜单,一副主人家的模样,一边点菜一边问。
“肥牛吃吗”
“吃。”
“虾滑要吗”
“要。”
“羊肉吃哪个部位”
“哪个部位”他不解。
“羊腹肉鲜嫩,羊腿肉有嚼劲,羊羔肉口感好,羊胸肉”她说得头头是道,末了一笑,“算了,看你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还是我做主吧。”
她要请客,也真是大手笔,一点不吝啬,什么好吃来什么。
也不过十来分钟功夫,老板娘端着铜锅来了,烧得火红的碳在长长的碳管里噼里啪啦作响,清澈的汤汁不一会儿就咕噜咕噜冒起泡来。
程亦川插不上手,滑雪时身手矫捷,这时候却笨拙得不像话。
宋诗意只看他那生疏的姿势,就从他手中接过了盘子,接着往锅里倒“我来吧。”
倒虾滑,放蘸料,而牛羊肉是一片片用筷子夹着涮。
她努努嘴“动手吧。”
然后就自顾自满头吃了起来。
程亦川尝了一片肉,平心而论,味道竟真的不错。他隔着袅袅白雾看着她,说“我以前没来这种地方吃过饭。”
“我知道。”
“今天试了,觉得挺好的。”
她笑“我知道。”
“这你也知道”他皱眉。
“当然了。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我带来这儿吃饭的人,没一个不说好。”
这下程亦川不高兴了“你还带了不少人来”
“也没多少吧。孙教是第一个,丁师哥是第二个,你是第三个。”
丁师哥
程亦川夹着片肉,往锅里一涮就忘了捞出来,只直勾勾看着她“你俩还单独出来吃过饭”
“单独吃饭怎么了我现在不也和你在这儿吃”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他俩多自然啊,和丁俊亚就
程亦川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回想今天丁俊亚的表现,明明是他和宋诗意之间的事,姓丁的却反客为主,把这事儿全揽在自己身上。
宋诗意提醒他“肉烫老了。”
他心不在焉地把那片卷曲的牛肉捞进碗里,说“我怎么觉得,丁俊亚对你好像有点”
他斟酌片刻,一时不知用什么词合适,最后出口竟用了句成语“有点别用有心呢”
宋诗意被呛得一咳嗽“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没见他今天对我那态度,很不能吃了我。”程亦川眉头深锁,“这事儿不简单。”
她失笑,拿筷子头在他脑门儿上一敲“不简单我看你这大脑构造才不简单,成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哎哎,别敲我啊。”程亦川揉脑袋,嘀咕,“你不觉得他对你太好了吗”
“是好,可跟男女之情没半毛钱关系。我俩是师兄妹啊,当年一块儿练过来的。当初的队友走的走,散的散,如今也只剩我俩还留在队里了,感情自然不一样。”她说得理所当然。
可程亦川看她片刻,同情地摇了摇头。
果然这国家队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你看看,这傻姑娘都二十五岁了,至今还纯得跟白开水似的,对感情一窍不通。
像他们这些粗糙的男运动员们,要不是真把人放心上了,谁会那么少女心泛滥地去管闲事呢
啧,丁俊亚可不就是爱管闲事吗
程亦川在心里乱七八糟想着,一会儿同情宋诗意,一会儿又同情丁俊亚,但总体来说,还是喜大于忧的。
哼,姓丁的看不起他,在感情上栽个跟头也是不错的。而且宋诗意吧,神经是大条了点,也爱胡乱敲人脑袋,喜怒哀乐老藏在心里,但人是很好的。好白菜可不能叫猪拱了。
他的心理活动很丰富,可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后,抬眼看她时,又忍不住揪心。
程亦川食不知味地嚼着一颗娃娃菜,听对面的人说着这家涮锅的酱料有多特别。
“老板娘今年三十五啦,在这儿开了五年店了,有个七岁的儿子。她说这手艺是她爷爷奶奶传下来的,早些年她也静不下心来,一心出去闯荡。后来遇上心上人,忽然就想要细水长流的生活了,所以回来和丈夫一起开店哎,你有没有觉得这麻酱里也有一股甜蜜的味道”
麻酱甜蜜不甜蜜,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在这儿为别人的甜蜜瞎几把开心,可自己的生活却一塌糊涂。
程亦川没说话,听她碎碎念了一大堆后,才抬眼看她,不死心地问出那句“真的要退役吗”
对面的人原本还在滔滔不绝,此刻一顿,没了声音。
少年坐在她对面,筷子上夹了颗香菜丸子,在酱料里来回翻滚,就是不送入口中。他垂着头,也不看她,只慢吞吞问了句“不退不行吗”
宋诗意看着他,片刻后,轻声问“为什么不希望我退役”
他还在玩弄那颗丸子,沉默了一会儿,摇头“不知道。”
“谁想这么黯然退场呢。”她怅然一笑,靠在椅背上,“当初在北京养伤,闲来无事,只能替我妈看着家里的小卖部。孙教练亲自来北京看过我几回,终于忍不住了,他说他了解我,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也不是适合我的人生。他劝我回来,所以今天我还在这里。”
目光飘向了窗外,飘向了夜色之中。
程亦川抬头,“所以你后悔了吗回来也没能重新爬上去,还被人踩在脚底下奚落。”
“后悔我从来没后悔过。”宋诗意笑了,“只要我人在这里,能看见那些红房子,吃着阿姨做的饭菜,每天站在雪山上,日子就好像回到了以前。我没有期盼过比眼前这样更好的生活。”
“那你为什么想退役”他一头雾水。
为什么想退役
她眨眨眼,收回视线,笑了“这就说来话长了。”
“我时间充裕。”异常坚决的回答。
宋诗意一顿,对上他的双眼,少年那样坚定地望着她,眼里的急切毫不掩饰。
程亦川看她片刻,忽然回头叫人,“老板娘,这儿来两瓶二锅头。”
宋诗意“谁准你碰酒精了”
“今晚例外。”
“不能有例外。”原则性很强的宋诗意坚决驳回他的诉求,“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这东西一滴都不许碰,让孙教知道了,小心扒了你的皮。”
“他不会知道的。”程亦川一字一句地说,铿锵有力,目光灼灼,“就今晚。今晚例外。”
说着,他又一次放低了姿态,仿佛知道她吃软不吃硬,索性带了点哀求的意味“就今天一晚上吧,好不好”
片刻后,补充两个字“师姐”
少年用明亮的目光望着她,三分撒娇,七分演技。
宋诗意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小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都没管她叫师姐,反而直呼其名了好像只有在哀求撒娇的时候,才会拿那两个字搪塞她、敷衍她。
可在她后知后觉思索这个问题时,老板娘已经笑吟吟拿了两瓶白酒过来。
宋诗意眉头一皱,抬眼瞪他,却只看见他眉开眼笑地开了瓶盖,往酒杯里倒酒。
他递来一杯透明的液体,信誓旦旦对她说“一杯酒千愁。”
宋诗意看看他,又看看那杯酒,缓缓吐出口气,接了过来,一口饮尽。
若真能解千愁,那就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