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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公府,续思院。
刑莲湖眸色清亮地看了眼身畔沉沉入睡的李小仟,绣幔外出现一道模糊的人影。
“五爷。”
刑莲湖拂开帷帐,披衣起身。
“萧灵雨有动静。”
“说。”
“青琐是萧灵雨的人。”之兮靠墙而立,身着简利的夜行衣,身量纤巧,兜面的纱围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与一双冷酷的眼睛,“青琐的二姐趁乱突然回到萧家,找萧灵雨拿一千两黄金,威胁说若是拿不到的话就将所有的事情全抖出来。萧灵雨答应了却让身边的暗卫跟踪她到住处……”
“审过了么?”
“属下不敢擅专,五爷不妨亲耳听下。”
“人呢?”
“属下带来了,在五爷书房。”
刑莲湖来到书房,之兮点起一盏微明的灯,只见地下用前后都是五花大绑地捆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
之兮上前替她解开蒙眼的黑绑带,那张二姐脸上的惊疑惶恐难以名状,瑟瑟发抖地蜷着,身下一滩可疑的水迹,散发出异味来,只是苦于嘴被布条堵住,无法惊恐发声。
“将你方才的那些话再说一遍,若有一字不实,我就将你还给萧家。”
张二姐嘴里的布条被取掉,一时不停地干呕了几声,间或微弱地央讨:“水……水……”
之兮转身取了桌上的茶壶,走过去,将里头剩下的茶水倒在地上,张二姐也顾不得了,几乎俯身贴在地上,如狗一般就地舔饮起来。
“乖,别怕,一五一十地说,这样你和你娘还能有条活路,”之兮壮士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你若是敢玩花样,我也不是不会玩。”
张二姐觉得浑身发冷,绝望地仰头看着刑莲湖道:“我说,我说。”
“大姑娘让青琐去引那个郡主,青琐不见了,说是落水,可我晓得,是被大姑娘、不,被大姑奶奶教人给杀了。”张二姐叨叨了会儿,哭了两声,这才慢慢镇定下来。
“咱们青琐长得细巧,是姊妹几个里头模样最不俗的,打小跟着三姑娘。可我家日子艰难,大姑娘时常给一角两角银子补贴咱们家,咱们也好给我爹买药治病。我娘和我都是个明白人,得了大姑娘的恩惠,也就时常套青琐的话,打听三姑娘房里的事情。时间久了,青琐也心知肚明,却不曾说破。
“三姑娘大了,出落得太好,难免心事多,可一千金小姐,怎么能将那样的事情时常挂在嘴上?大姑奶奶远嫁到大都的那天晚上,三姑娘一宿没合眼,哭到天亮,对外头说舍不得大姑奶奶。
“可青琐回来却悄悄儿地和咱们说,那天晚上三姑娘遮遮掩掩画了幅画儿,对着那画哭了一宿,晨起又在火盆里烧了。青琐斟茶时趁三姑娘伤心不留意拐了眼,后来才知道,那画上的人居然就是大姑爷。”
刑莲湖听了,半晌声线毫无变化地问道:“萧灵雨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会儿三姑娘说是不放心顾家九爷,跟着上京,我娘绣花的手艺还算过得去,三姑娘担心到了大都使唤不惯这边的人,就将我家里一嘟噜全带上了。我们一到大都,大姑奶奶自然就知道三姑娘不能对人说的事了。”
刑莲湖嘴角勾起一抹淡到几乎没有的笑,谁知张二姐忽然嗤地冷笑道:“哼,要说大姑奶奶心思重,处处严防着三姑娘,可百密也有一疏,三姑娘也不笨,她也晓得大姑奶奶不少的事儿。”
之兮道:“少卖关子。”
张二姐对之兮十分畏惧,一惊之下脱口而出道:“大姑奶奶的名分到底来路不正。要不,怎么会被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娘娘给夺了正妻的位置?”
只她声音一停,书房里更是连呼吸都不闻的安静。
张二姐的感观已极为混乱,虽略有察觉却不知为何,当下又道:“大姑奶奶一向有成算,她给大姑爷下了药才得的手,嫁进这都中,那座数一数二的齐国公府,身价倍增!不然,三姑娘这回又是学的谁?只不过画虎不成反类犬,倒了血霉。”
张二姐叹息一声:“话又说回来,到底还是大姑奶奶棋高一着。”
之兮拿眼角瞥了刑莲湖一眼,有点不敢说话了。
“下药?”刑莲湖蹙眉,他并不记得。“何时?”
“就五年前,大姑奶奶出嫁那一年春天,二爷生辰那日,那会儿都还在南边,三姑娘去探望大姑奶奶,谁知大姑奶奶往二爷屋里去了,三姑娘听得大姑奶奶嘱托二爷,说药水只能混在酒里头。”
“什么药水?”刑莲湖眸底生出银泉背后石缝般透彻的凉意来。
“叫什么旧药水?还是紫花水?三姑娘也是偷偷听来的,那药水像十分稀罕。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物儿。”
刑莲湖沉吟半晌,也不能琢磨出哪一种药来:“究竟是什么药?”
可在昏暗的灯烛之下,夜深人静的陌生之地,刑莲湖那种高贵迫人的威势,让他的冷酷与俊秀都有被混沌的光影无限放大。
那张二姐不敢置信地悚然呆望着他,待醒过神来,却吓得躬着五花大绑的背连连磕头:“大爷饶命,真的记不得了,我若知道还不说,难道不要命了吗?”
急智之下竟抓到一根稻草:“或许我家二爷倒还记得的也说不定。”
萧长邦?
刑莲湖掩下如寒星般锐利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