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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却只听得有急急的脚步声近前,回身看去,灯笼的光线越来越近,却是香雪院一个小丫鬟:“如姨娘,了不得了,出事了,您快回去瞧瞧吧。”
如筠神色惊讶,身形却纹丝不动:“又怎么了?”
那小丫鬟跺了下脚,有些急躁地道:“语儿姐姐又和夏花姐姐掐起来了。”
如筠眼眶一瞠,这不是作死吗?
水寒叹了声气,果然!
“这都什么时辰了!”如筠无奈地皱了皱眉道,“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清楚。”
那小丫鬟也算伶俐,见问便一五一十道:“回姨娘的话,方才语儿姐姐说晚膳用得少了,便带着奴婢去大厨房瞧瞧还有没有冷饭冷菜,想垫一垫以作宵夜充饥。
语儿姐姐到了之后,大厨房上夜的婆子便寻出些晚膳吃剩下的饭菜,语儿姐姐教奴婢装在食盒里提着,正要回来,偏偏不巧遇上洗衣房里头那个侍候白鸥的松鼠,说她与白鸥晚饭还没吃,也问大厨房来要吃的。可大厨房却什么都没有了。
那松鼠便急哭了,一径跑去了养瑢院,上小厨房讨要吃食,就遇到了清儿姐姐,想是告了语儿姐姐一状,夏花姐姐便知道了,又跑来咱们院子里头闹,语儿姐姐这一回也没让着,奴婢出来的时候正吵着呢,现下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唉,再委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这成天介地闹腾好看是不是?”如筠听着微微摇了摇头,也不去找百里星台了,只跟着小丫鬟先回香雪院去。
才进了院门,便听见夏花恼怒的声音:“你若是再不肯老实厚道地做人,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嚣张跋扈!”
如筠心下一乐,脸上却分毫不显,放轻步子走至屋前,只管停下步子静听。
“从来没见过冤枉了好人还这般肆无忌惮的,你大约不懂道理两个字。这世上只许你往旁人身上泼脏水,却不许人辩解发声的理?你以为你是谁?!我还怕了你了?我这个人便是旁人给我三分气,我可是要十倍还回去的!到时候出手轻重不知,弄坏弄残也都有可能。”语儿底气十足,言辞锋利,性子也是极彪悍的。
语儿是百里府的家生子,是百里采瑶的奶娘陈嬷嬷的亲闺女,和百里采瑶一道长大,关系极为亲近,也很得范夫人看重,在状元府的一众丫鬟里头,其容貌虽然不出色,但身份上却够份量。
常言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使语儿言行稍有失当之处,百里星台看在他大妹妹的份上,也决计不会真的处置语儿的。
因此语儿和侍玲是完全不一样的。
侍玲前头被罚跪挨打,受了也就受了,可相同的事情绝不会发生在语儿的身上。
夏花听得语儿如此一说,当下就要发飙,却不想松鼠却吓得哇地大哭了起来:“夏花姐姐,咱们回去吧,你莫要再为了我和语儿姐姐论理讨公道了,清儿姐姐已经给我和白鸥姑娘弄了吃食,你若是因为我被语儿姐姐打,若是出了意外,我就是个死也于心难安。”
松鼠年纪小,才十一岁,平时瞧着就温柔胆小,夏花看她细致体贴,这才让她去照看白鸥。
却不想这丫头心眼实在,听语儿说得要打残打伤夏花,便信以为真了。
松鼠这么可怜巴巴呜呜地一哭,夏花的气焰不降反升,当下便冷笑道:“道理?你拿了旁人的晚饭你还有理了?!还想假装失手打残我?!我倒要看看”
“哎呀夏花姐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奶奶跟前可少不得你。”谁知夏花话还未说完,旁边冷不防清儿插嘴道,“这个语儿滚刀肉地想伤了夏花姐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呀,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护着夏花姐姐回去呀!”
以清儿打头,几个大些丫鬟作一堆将夏花围着护出了门,后面跟着三五个小丫鬟假意哭哭啼啼,拉着一个真的掩面而泣委屈内疚到不行的小松鼠。
如筠上前想拦下问个究竟,却是一个都拦不住,看着夏花一行扬长而去,如筠眸中闪烁着不明的暗芒。
而夏花被清儿那样一说又拉着出了香雪院,顷刻间便明白过来应该怎么做,当下不用清儿点破,等快要回到养瑢院时,虽然哭是一定哭不出来,但那股憋屈和忿闷却是不用装就有了的。
毕竟今儿晚上这口气夏花还没尽出呢!
早在前头清儿来和夏花说事的时候,秋叶几个便已经知道了始末原由,却不尽似香雪院跟着语儿去大厨房的那个小丫鬟说的。
原来这些日子梅雨季节一过,天便放了大晴,可这人也便如蒸笼里刚出炉的白面馍馍似地,浑身只嫌热。
一般人也还都扛得住,可白鸥的身子却不是一般人。
原本在雨季里头,若是天凉些不过多加床薄被保暖,防着不着凉就是,可是这天炎热起来,她身子太弱便耐不住热,然而屋中置了冰却又未免太凉。
而连日来长新嫂子忙着给李小仟翻晒冬季的衣裳,想着白鸥身边有松鼠照看着,也必不会缺衣少食,每日里那些滋补的药更不曾断,因此上倒是疏忽了这一头。
松鼠再细心也还只是个小丫鬟,经验上不老道,眼瞧着白鸥前两日因屋中置了冰着了凉开始起烧,便自去请了大夫来替白鸥瞧了,又煎了药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两日一宿,方才睡了一觉起来,却是错过了晚饭时间。
她心道自己不吃,饿一顿其实不打紧,但是白鸥身子着实太弱,饿着怕是于病无益,这才去大厨房想弄些吃的来,哪怕是冷的,自己热一热便无碍了。
谁知此时正值盛夏,这吃食极容易腐坏,大厨房那头本就按份例做饭做菜,鲜少肯有剩下并浪费的,因而那厨房值夜的婆子见夜都深了,语儿平时为人做事也讨人喜欢,又听说是抚台大人亲妹子身边的红人,遂竟将剩下的吃食尽数给了语儿。
不巧松鼠就迟到了一步,什么都没的剩下!
松鼠无奈之下,看到跟着语儿的小丫鬟手中拎的提盒有些沉,只得上前恳请语儿匀一点饭菜给她,且只要一份就成。
然而语儿因先前与夏花不快,松鼠又是夏花的人,她自然不肯让,也不信松鼠没领过晚饭,便冷言冷语地刺了松鼠两句,兀自回香雪院去了。
这些日子替如筠晒大毛衣裳,语儿与顺儿两个却是不肯劳动自己的,她们自己的衣裳也都要拿出来晾晒的,如筠手下那两个粗使的丫鬟也不够用,她便去外院寻了两个小厮相帮。
今日从大厨房多弄了些好吃的,除了留下一些够自己与顺儿酌两杯小酒,其余皆让小丫鬟送去给那两个小厮以充作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