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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秦王宫内。
幽暗处,赫见眼纱下张开了一双眸子,像是望见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带着些许不解。
身为当今秦国两大护法国师之一,这世上已是很少有值得她动容的东西,可如今她却是蹙眉变色,目中繁星闪烁,最后宛如看清了什么,娇躯陡然发颤,像是十数载修行的养气功夫一朝化作烟云,纤细十指兀的紧攥。
“这怎么可能?孤星重新……他竟然没死……他竟然没死……”
她呢喃着,不停重复着,伸手下意识摸了摸颈肩处,直到今日,那里也仍是留有一个清晰咬痕,目光复杂,月神双手飞快捏印,想着要寻到那人的位置,眼中已是布满森然冷意。
亦在同时,桑海城内,正与荀子论道而坐的孟秋水心中忽生起一股奇怪感应,内心暗自警觉起来,他双眼一闭,但见眉间,印堂稍下的位置,竟倏忽亮起一颗豆粒大小的金光,明灭不定,像极了一只眼睛。
本是坐于屋内的他,这一刻竟能清晰的瞧见外界的风雪,天地一切已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此乃天眼通。
乃是那佛陀所修之法三脉七轮中眉眼轮气脉贯通后所成之境,可称神通,谓之“天眼通”。
一刹,孟秋水脑海中所见之景便透过了风雪,他双手结印,指间一股玄妙气机如水流动,晦涩难言,他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倏然,他一仰头,望向了头顶,一瞬间他便像是穿过了风雪,看见了湛蓝天空,看到了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背后本是披散的青丝渐渐一根根一缕缕自行浮起,宛如乌云,更换的衣裳眨眼已是鼓胀如球,紧抿的双唇缓缓一张,柔和的脸色却已如明王动怒。
只听他沉声一吐,舌绽春雷。
“唵!”
屋外风雪,屋内炉火,齐齐诡异一滞,像是凝固一般,荀子面色虽仍是那古板的表情,可眼中已现凝重,动容。
幽暗的大殿内。
月神正在结印的双手莫名一顿,她双眼一睁,脸色是骤然大变。
但见殿内两方浅池中无波的池水在这一刻“哗”的一声砰然炸起无数水花,殿内火烛更是顷刻悉数灭尽。
诡异莫名。
“轰!”
“轰!”
“轰!”
……
数道水柱由远及近,接连自池中炸起,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飞速接近。
月神凝目间,双手已起玄奥繁复手印,一股阴柔浑厚的可怕气机已自体内涌出,漫天如剑散落的水花尽被她挡在身外。
可还不等她放松警惕,耳边已是听闻一道声音响起,那声音初时细不可闻,然随着不停溅起靠近的水柱,细弱蚊虫的声音已然开始暴涨,就好似在飞速接近,到最后直是化作惊天咆哮,如神魔一吼,恍若近在耳边。
“啊~”
这一日,秦王宫内,一道恢宏可怖的惊天咆哮诡异凭空而起,如狂风肆虐,似龙吟虎啸,连那漫天风雪都被震成齑粉,为之肃清。
而月神所在的大殿,脚下地面是以她为中心向外寸寸龟裂开来,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宛如破碎的瓷器,触目惊心。
像是受到惊涛骇浪的冲击,又仿佛一座万钧巨山压来,月神所盘发髻是顷刻被可怕力量冲散,紫发狂舞,衣裙猎猎,露出了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
她冷眸散发着寒芒,双手结印,嘴里低叱一声,体内游龙之气轰然爆发,欲要抵挡对方这不可思议的攻击手段。
一者如山,一者如海。
悍然撞在一起。
结局却是。
殿内,那道娇弱的身躯僵持还不过一息,便在那恐怖如山的气机下,被轰然撞飞了出去,人还在空中已是吐血而出。
“噗!”
一瞬间,月神像是遭到难以想象的可怕重击,整个人直直离地倒飞而出,狠狠地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然后才跌落在地,大口咳血不止,神色萎靡,脸色苍白。
“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强?”
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月神嘴角淌血,凄艳的自语着。
另一头,孟秋水面前双手所扶案几连同上面的器具尽是簌簌化作碎屑,散落一地,身下所坐地面亦是凹下去一个浅坑,如蛛网龟裂。
他轻叹着提剑起身,掸了掸自己的衣裳,眼神平和温言道:“本想与荀师再论道数日,看来今日我便要提前离开了。”
荀子亦是缓缓起身,他并未出言挽留,而是沉声道:“去吧,看来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对手。”
孟秋水面露轻笑,他不知道他的那个世界儒家是如何的不堪,但对眼前这个老人,他是出自心底的尊敬。“荀师,你虽非秋水授业之师,但解惑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
停留不过两日,他却是要告辞。
荀子听到他的话,古板面容当即闪过几分柔和,眼中像是回想起某个意气风发的身影,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负手站着冷风中,像是个再也普通不过的老人。
“至于我的回报,荀师若是见到,一定会满意的。”
回望了眼这个让自己尊重的老人,孟秋水沉吟稍许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便转身朝外走去。他自然不能直言韩非未死,而且只怕以对方的睿智,仅仅以他的出现和眼前这番话,估计已是心中起了疑虑,那十万白甲军本就消失的莫名其妙,至于韩非自焚而死,熟悉的人肯定都是抱有怀疑。
望着冷风中大步狂行远去的背影,荀子眼神先是罕见的愣了愣,继而紧绷的脸不知为何一下子舒缓了许多。
也就在前后脚的功夫。
“荀师叔,我适才得见有人自府中远去,莫不是来了客人?”
但见一丰神俊朗的儒生青年手里提着一精致食盒走来,他瞧见一直足不出户的荀子立在门口望着远方出神,下意识也是若有所思的顺着目光瞧了过去。
那想刚问完,荀子脸上的柔和便像是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一拂袖,转身便面无表情的朝内院走去。
只剩张良立在原地苦笑不已。
……
咸阳城内,秦王宫中。
龙椅上,一面容冷峻身穿黑色龙袍的男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大殿下的两道身影,眼中的怒火任谁能察觉到。
冰冷的话语如刀子般划过几人的耳朵。
“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