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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城攻防战如火如荼。
城下那些金帐王庭的蛮军虽比不上西黎部落的半妖猛虎士，但比起寻常蛮人，已经算得上是精锐。可即便是身后金帐部族族长催促，下各种严令，蛮人精锐勠力同心，拼死攻城，到晌午时分，却依旧一点进展都没有。
在这场本就不公平的攻守战中，本以为自己胜算很大的蛮人一方却损失惨重，城下堆满了蛮人尸体。而城头之上，那些北军老卒趁蛮人攻击间隙，居然还有时间跟那些南军吹自己过去的英勇事迹……
温其凉面色阴沉。旁观者清，他如何看不出那城头之上的北军老卒的狡猾和奸诈。
这些家伙是跟蛮人打了十几年交道的了，对蛮人的手段那是再了解不过。蛮人攻城时，城头之上的老卒连弓箭都懒得去射，看到云梯搭在城头，他们也不理不问，城下利箭射来，他们躲在墙砖后面，任凭身后利箭射在坚硬的墙砖之上。而当身后传来蛮人粗重的喘息和低吼声时，他们揣测着蛮人该差不多到城头了，这才有所动作。
一人撑盾在前，一人拿了长长的刺枪，一用力将云梯掀翻，然后就可以藏在城墙后听着蛮人坠落的哀嚎声了……
这手段，简直流氓！
城头之上的南军见他们配合的轻松写意，用了一成的力，做了他们十成都没做到的效果，一时间惊为天人。
其实这些老卒之所以会如此轻松，不过是看准了蛮人这次来的都是骑兵，就连云梯这些东西也是从庸旗关带来的，之前蛮人的攻城利器攻城车是一辆也没带来。没了这利器，仅凭几架单薄的云梯，能攻的了这座雄城，那才是怪事！
蛮人攻打了半日时间，只是撇下一堆尸体，温其凉终于看不下去，想了想，开始让猛虎士出击，以这些强力的半妖打头阵，后方蛮人跟着冲锋。
看到那些半妖化成妖身，城头之上的老卒终于变了脸色。
“这是……西黎妖兵？”柳方卿还是识货的，一眼就看穿了这些半妖的身份。
“是。”王猛难得的没有跟他拌嘴，眼中露出些许恨意，开口道：“这些家伙化成灰老子也认识。我这两条腿就是拜他们所赐！”
殷元昊微微偏了偏头，轻轻扣了扣手中的长刀，长刀铮然作响，柳方卿和王猛侧脸看来，眼中露出凛然杀意，伸手将身边刀剑出鞘，然后高举过顶。上万老卒纷纷效仿，城头之上气氛一片肃杀。
北地边军中有个不成文的传统。能用弓箭解决的，绝不用长枪。能用长枪解决的，绝不拔刀，只因一旦拔刀，便意味着不死不休肉搏战的开始！
而此刻，北地老卒已经尽数拔刀！
老卒这番动作，连那些南军都有些被气氛带动，纷纷抽出了长刀来。
虽然之前柳方卿曾戏言，说这第一波攻势老卒给南军做个表率，但真正打起来，一上午的时间，老卒们根本就没下过火线，一直在跟蛮人厮杀，这些南军甚至都有些插不上手。
此时老卒纷纷拔刀，南军士卒心中惊讶，但当耳中传来半妖嘶吼声时，深藏在心中的恐惧终于被激发出来，南军看着那已经冲到了下，跳跃着朝城头攀爬上来的半妖，脸上一片惊骇。
“怕什么！”只有上半身的王猛用一根铁棍撑着身子，冷眼看着那些体型雄伟的半妖们抓破城墙向上爬来，直到一头半妖出现在城头，他这才咧了咧嘴，雄壮的上半身猛然一转，那根铁棒挥舞过一道雄浑的曲线，硬生生击打在那头半妖的头颅之上，那半妖脑袋被整个爆开，庞大的身体歪歪斜斜的直飞出十几丈，轰然落在了城下，将附近几个蛮人吓得纷纷四散逃开。
这一击惊艳王猛打出这一棒后，却恍若无事，手中铁棒连连击出，数个露出脑袋的蛮人被纷纷击落，跌下了城墙。只是方才那惊艳的一击爆头的景象，却不曾再出现过了，显然这样的一击，对他负荷也是极大的。
但有了这一击就足够了！
看到这一幕的南军将士脸上恐怖之色掉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惊讶和恍然。
原来这些妖怪也是能被杀死的么？既然能被杀死，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越来越多的半妖开始爬上城头，殷元昊手中长刀挥舞，那柄北地军刀挥洒出一片银光，被波及的半妖刹那间就是一刀两断！
十几年前的北地第一名将，岂是等闲？
而柳方卿和其他老卒虽然武力上未必多么出众，但配合默契，面对那些体型庞大的半妖，面对那尖利的爪牙，往往一人持盾在前，两人侧面包夹，居然也不落下风。
薄云海在徒手撕裂一名半妖，将尸体丢下城头之后，看到这些老卒之间默契的配合，忍不住愣了愣。
这些人年轻时的悍勇无人怀疑，却想不到过了十几年平静的生活之后，依旧能保持这样的战力和默契。这就十分难得了。
难怪人人称北军是大梁第一雄军。看看此时不知所措的南军，再看看这些配合娴熟的老卒，薄云海突然觉得心中一阵苦闷，恨不能大吼一声以泄胸中闷气。
自己苦苦经营了数年的队伍，刚带来北地，就被蛮人五天时间屠杀了大半！
而陆平津呢？他死了已有数月时光，军中依然有人称颂他军神的威名。论起战力，就连这些曾跟随他作战，肢体伤残退下来的老卒，都比自己的精锐要强！
薄云海此刻甚至觉得，自己来北地就是个错误！
若自己没来这里，就不会受这样的打击，这样的屈辱！若不是自己怂恿太子殿下，叫他算计平津王，诱使老皇帝不择手段废掉平津王势力，又将他逼死，这北地何至于被蛮人攻破？
这么想着，薄云海突然觉得了无生趣，连一个猛虎士冲到自己近前都没有发觉。
一根铁棒直飞过来，将这半妖击退几步，薄云海这才惊醒。
“别走神。”王猛双臂撑着地面“走”了过来，“这些半妖虽然厉害，数量却绝对不会多。杀光这些，温其凉要心疼好几天的。”
薄云海偏头看了看这没了下半身的壮硕中年人，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这算什么？一个没了双腿的人救了自己，还在出言宽慰？
还真是……好生丢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