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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珠独自一人靠坐在秦国皇后寝宫的桌子前，少女单手撑脸，周围的一切富丽堂皇，装饰精美，但是坐在正中央的卫珠却是眼带忧愁。
一个小宫女踮着脚轻轻走了过来，她长得只能算得上是小家碧玉般的清秀，但是眼下的一颗滴泪痣却平白给她增添了几分可爱。
小宫女手中拿着一张披风，上面绣着黑黄相间的金丝凤凰图样，在清晨微弱的光线里泛着一层暗光。她微微侧头看着独自一人坐着发呆的卫珠，默默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披风轻轻地披在卫珠的身上。
一身华服的少女独自静坐在空荡荡的寝殿里发呆，身上被批了一件披风，似乎也没有打断她的思绪。
小宫女再次瞧了瞧发呆的皇后，忍不住提了一句。
“皇后娘娘，今儿个怎么起的这么早，这个钟点，陛下还没下早朝呢。”
小宫女的这一句话似乎微微打动了她，卫珠肩膀一动，转过头来，轻轻到了声谢谢后，便开始盯着小宫女眼下的滴泪痣发了一会呆。
卫珠的视线一点也没有加以掩饰，这让小宫女悄悄地低下了头。
卫珠因为小宫女的动作回过神来。
她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小宫女。
“你身上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小宫女吓了一跳，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
“谢谢娘娘关心，娘娘赐下的药物效用很大，伤口，伤口早就好了。”
卫珠点了点头，舒了口气。
“伤口好了就行，小姑娘家家的，可别落下了什么毛病。伤了身子或者皮相总是不好的。”
小宫女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
她咬了咬下嘴唇，粉红色的樱唇被她咬得有些发白。
过了半响，小宫女发出一声细若蚊声的响声。
“娘娘，娘娘是个好人。”
卫珠眨了眨眼睛，便见小宫女脸上慢慢飘上了一朵红云。
“若不是娘娘，敏儿只怕早就已经死在了地牢里了。”
卫珠低下了头，看着桌上放置的茶水微微出神。
透过静静躺在桌面上的茶水杯，似乎还能看到以前一个长相精致的少女在她眼前说话。
——“哎呀，公主，您怎么还这么悠闲。”
——“不悠闲做什么，现在有甚么急不可耐的事情么？！”
——“这，公主殿下您，听说就要到卫国最大的边境城池了，里面的官员准备好了一堆美女准备投怀送抱呢，您怎么还是这幅态度。”
——“芯儿，来，跟我走，前面有好东西。”
——“公子，什么好东西。”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这位小公子可是来找姑娘的？咱这院子里，有这城里最漂亮的姑娘哟。”
——“是吗？有多漂亮？”
——“有没有我身旁这小厮俊俏？”
——“污蔑当朝太子妃，该当何罪？芯儿。”
——“秦国太子妃乃属皇亲国戚，按照卫国律法，理应仗打五十大板。”
——“按照秦律，理应仗打七十大榜，送往菜市口，接受民众百姓围观指责，唾沫怒骂，罪责严重者，秋后择日处斩。”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送到秦国和亲么？”
——“自然是我自愿的。”
——“自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就只有你信了。”
——“卫国那么多公主，为什么偏偏是你来？卫国先太子现任皇帝，你最亲爱的皇兄，从小到大，算无遗漏，难道，你真的以为，他真心不想要你来，你能跨过他的意愿嫁来秦国？”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日，你不知道，虽然我被送至秦国与你一起和亲远嫁，但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欣喜，毕竟在他眼里，你还不是独一无二的，你没有权势重要，没有那个位置重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令人畅快，在那个时候，我想，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呢，我便想，还是替他好好守着你吧，就当是同情你了。”
——“生而卫国人，死卫卫国鬼，我芯儿死而无憾，可惜，我死前没拖上你——”
“哐当。”
卫珠不自觉伸手去拿茶杯的手指一颤抖，茶杯摔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响声，杯子里盛放的一点茶水洒了出去，淋在了桌子上，“滴答滴答”地有几滴往地下流去。
“哎哟，皇后娘娘有没有事？”
小宫女吓了一跳，脸色一变，急忙上前去查看。
卫珠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小宫女焦急地想凑过来查看，她随口说了一句。
“无妨，水早就冷了。”
“那就好。”小宫女舒了一口气，赶紧手脚麻利地把桌面擦拭干净了。
卫珠看着她微微弯腰收拾的背影，似乎与另一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她的思绪不禁微微飘远，眼神又有点儿涣散开来。
卫珠猛地握紧了手心，手心里轻微的疼痛感让她回过神来，目光又变得清明。
她在心底默默叹息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宫女，长相清秀可爱，特别是眼角的那一滴滴泪痣，更平添了三分可人，衣着相似，但是终究不是那一个人了。
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
卫珠对着小宫女道。
“本就不是你，本宫只是还你清白而已。”
“不是，不是的，娘娘。”
敏儿突然跪了下来，她手心里还握着一块沾着水的抹布，抬头望着卫珠，眼神坚毅，眼里似乎有些什么情绪，水波粼粼。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总是最可人的，纵使长相不出挑，也容易惹人怜惜，让对面的人不知不觉降低了防备。
“若不是娘娘，敏儿就算是死在地牢里，也是顺理成章，娘娘之恩情，敏儿没齿难忘。”
卫珠有些尴尬，若不是因为她，小宫女也不会无端端到牢里受一番苦，说到底，面前的小宫女也只是一个无端端受累的可怜人而已，谈何恩情，她刚想叫她起来，身后突然响起了几声脚步声，接着，便是秦文轩的声音。
“说的不错，朕希望你以后还能记住今日的话，那么，你以后就好好照顾皇后，就算是朕，你也不要放在皇后之前。”
卫珠和敏儿吓了一跳，转头便见秦文轩背着手站在那里，背对着屋外的阳光。
——就算是朕，你也不要放在皇后之前？
卫珠柳眉微微蹙起，刚想说些什么，便见秦文轩低头对小宫女道。
“下去吧，朕有话跟皇后说。”
敏儿低眉顺眼，不敢说不。
“诺。”
说着，倒退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秦文轩抬头看着卫珠，伸手抚了她的脸。
“朕要御驾亲征，军情紧急，刻不容缓，现在是来跟皇后道别的。朕刚下了朝便匆匆赶来，一会军队整顿完便要出发。”
卫珠脸色微微一变，她不自觉地伸手拉住了秦文轩的袖子。
“你也要上战场？”
秦文轩点头。
“对。”
卫珠放在身侧的拳头猛地握紧，她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男人。
“我也要去。”
“不行。”
秦文轩想也不想地便拒绝了，他抬起头便发现，卫珠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眼底藏着掩饰不住的祈求。
秦文轩转过了身子，卫珠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冰冷的拒绝声音。
“战场不是开玩笑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朕不放心你上战场，你好好待在宫里面，等朕凯旋归来便好。”
说着，他推开了门，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出去。
卫珠抬起头便见秦文轩已经走到了屋外，她快步地追赶了上去。
一阵狂风刮过，快要到过年了，秦国都城冬日里的寒风越来越冷冽干燥。
“呼啦啦”刮过的寒风刮跑了卫珠的一半声音，少女站在秦国皇宫里冲着青年帝皇的背影大声喊道。
“难道就要我被关在这里，等着你跟我皇兄打得你死我活吗？！”
秦文轩顿住了脚步，依旧没有回过身子来。
“两国交战与皇后无关，朕也不会怪你，但是，这一场战，不是朕不想打就不能打的，到了如今，亦不是卫帝想停下便能停下的，皇后好好歇息吧。”
卫珠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追上去，她看着秦文轩越走越远，最后急匆匆地消失在了她的视线深处仿佛在躲着什么一样。
少女独自站在原地看着青年帝皇消失之处，背影孤独。
秦国皇后空荡荡的寝殿院子里，只能听到寒风刮过她头发的细碎声音，以及被风刮走的落叶互相拍打的刺耳响声。
。
“陛下出征，大开城门——”
负责守卫秦国都城的侍卫在秦国都城最外围的城墙喊了一句，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秦国都城正门，侧门全部大开，一队身披战甲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秦国都城正门走去。
秦文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紧随着右相黎昕和自愿跟随他出征的文武百官，他一身轻甲，骑着高头大马大踏步走向城墙正门，身后是百姓“三呼万岁”恭送他的声音。
青年帝皇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冲着秦国都城正门快步走去，冬日的阳光投射在他的战甲之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恭送陛下，愿陛下凯旋归来。”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喊声。
“恭送陛下，愿陛下凯旋归来。”
“恭送陛下，愿陛下凯旋归来。”
“恭送陛下，愿陛下凯旋归来。”
“恭送陛下，愿陛下凯旋归来。”
“恭送陛下，愿陛下……”
“恭送陛下……”
“……”
……
秦文轩骑着战马快步往秦国都城大门走去，战马带着铁蹄的声音敲打在地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显示出战马主人心情的迫切，时间不等人，他趁着点将期间去跟卫珠道别已经是极限，不能再拖延了。
然而，一骑战马身披战甲身先士卒跑在最前面的青年帝皇却在路过秦国都城大门的时候忍不住回过头望向秦国皇宫的方向一眼。
秦国皇宫位于秦国都城的最高处，皇宫的建筑是整个秦国国都城最高的建筑，秦文轩武功不差，纵使距离有些远了，隐隐约约，他也看得清皇宫里皇后寝殿处是不是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等他。
——如果，真有的话。
可惜，没有。
皇后的寝宫最高处，如往常一样，只有一栋空荡荡的建筑，没有人站在那里送他。
秦文轩转头，拉住马缰，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也罢。
远远的，秦国右相黎昕拉着战马跑了过来，他担任的，自然是这场战的军事一职。
这个平日里在朝堂上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样子的老臣此刻一脸焦急之色。
“吁——”
右相黎昕一拉战马，停在帝皇面前，开口便是催促。
“陛下，不能再耽搁了，必须马上出发。”再拖下去，嘉海关危矣。
再耽搁下去，便是嘉海关关门，万千百姓的性命，纵使不管靳明杰一人，也要顾及万千秦朝百姓的性命，秦国多年的基业。
秦文轩点头，不在留念，猛地一抽缰绳。
“驾！——”
一骑战马猛地率先飞了出去，铁骑划破空气，发出轻微的响声。
就在秦文轩的战马飞驰到半空之中时，他的声音也大声传递出来。
“传令下去，过了城门，全军全速出发！”
“诺。”
右相领命而去，快马跑到后面和一将领吩咐了一句什么。
过了一会，嘶哑的大吼声传递在秦国城墙周围。
“传令下去，过了城门，全军全速出发！”
“驾！——”
“驾！——”
“驾！——”
“驾……”
“……”
……
秦国都城城外，马蹄声马鞭声音不绝于耳，浩浩荡荡的一队秦国士兵，身披战甲，各个神情严肃，目光炯炯，威风凛凛。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自秦国都城出发，往卫国都城方向而去，只留下一地的马蹄印子和半天不散的滚滚灰尘。
后世记载：
秦轩帝元年，百万卫军攻城，右相曰：嘉海危矣。帝力排众议，亲领兵出征，曰：贼寇围我大秦边境，我围贼寇都城。有大臣曰：不可，帝领兵，危矣。秦轩帝怒，曰：贪生怕死，何以为帝。相曰：善。大臣羞赧，遂，帝亲领兵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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