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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谍 正文 第一五八章 金银铺子

作者:四百八十寺 分类:校园 更新时间:2016-02-08 16:23:36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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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八章 金银铺子</br>    这晚她只说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了,叶母心中思忖,之前一周她不是昏迷就是失神,什么都不知道,这下回了心智,大约再和自己同塌而眠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吧,便仔细嘱咐了几句,自己回旅店了。

    涂老板被抓上来时腿上已经中了一枪,脸色苍白地倚倒在地上,身下,血水氤氲在一滩河中带出的污水中,变成一种奇怪的桔色。

    “给我带回去”今井冲涂老板一挥手。他知道,赤空党的摊子一般不会铺太大,一座食舫,窝藏两个赤空党分子互相接应,这是他们通常采取的形式,至于其他人,也许会有漏网之鱼,但没有目标和证据,很难审,放了他们,然后暗中跟踪,不失为上策。

    董旬和其他一干人都矮着肩膀,低着头,他知道豆菹舫是开不下去了,不光如此,自己也在生死一线中。涂老板是他和小孙的上级,屠城后,家破人亡,自己先是跟着玄统司的抗晦锄奸团干,随后又随团里的一名进步学生走上了这条赤色道路,再到赢得组织信任,跟着涂老板在豆菹舫设了这个据点,他知道自己随时都是命悬一线,如今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这个据点是要撤了,涂老板九死一生,有没有办法救他出来?他会不会扛不住把自己供出来?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但很快被压了下去,不会的,他相信革命同志。

    怀瑾知道涂老板被捕,已是第二天上午。

    原本抓一两个赤空党不是什么新闻,传言这个赤空党被捕时,发的是渝陪那边得到的情报,这就有意思了。

    “你们如何知晓那是渝陪得来的情报?难道他招了?”怀瑾问茶水间中正将此事聊得起劲的机要秘书,此时她还不确定被捕的是谁。

    “怀参谋,那情报的内容,可是关于渝陪军押送叶霆的路线,我们破的。”

    怀瑾只觉脑中让一个响雷横穿劈过,顷刻间支离破碎,但她不能让它们就此离碎,重新拼砌完整,不留一点痕迹,“我们,如何就破了电文?”

    “听说啊,这个电波我们已经盯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秘钥前几天让电讯科能人用频率分析给破了,具体您还得问电讯科的人,但是这个据点很狡猾,每次我们测出电波,出动搜捕时,他就没动静了,昨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情况紧急,居然就让我们逮着了。”

    怀瑾轻轻阖了阖眼,走出茶水间,这么说涂老板是被捕了,被捕时发的是自己提供交换的情报,他会将自己供出吗?她只觉心脏猛地一缩,浑身失去了供血,瞬时一阵冰凉,待这劲缓过来,她仔仔细细回想跟涂老板这两年打交道的始末细节,自己很小心,从未透露过夜金陵和傅秋生,也没有透露过其他同党,若是他当真将自己供了出来,汪伪会追究这情报的来源以及自己给涂老板提供情报的动机,这两点都好解释,至于交换情报,那是万万不能说的,万一汪伪知道他们打的埋伏已被识破,定将重新部署,但愿涂老板挺住,不要合盘说出,即便招了自己,也不要说出此次交换的情报。

    又一个念头,她想到了董知瑜,万一自己被捕,她怎么办?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被什么撞击一下,痛得她几乎要流出眼泪,如果自己时日不多了,必须得见她一次,得见她一次。

    回办公室找了一份掩人耳目的档案,这便驾车往鸡鸣寺赶去。

    不觉已春光明媚,虽没有大暖,这阳光晒在人的头发上皮肤上,像是要将所有阴霾都蒸腾散去,算是一点慰藉。从机要室出来,已到午饭的点,怀瑾立于问礼亭中,俯瞰亭旁的平庑碧茵,春光虽好,挽留不住,这个念头让自己吃了一惊,这等惆怅酸涩,不合时宜,不合身份。

    “敢问小姐,所等何人?”

    轻轻柔柔略带俏皮的声音,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

    怀瑾冲她笑了笑,又见手里捧着方食盒,“吃了吗?”

    “正准备来边晒太阳边享用我的午餐,你呢,吃了吗?”

    怀瑾摇了摇头。

    “那正好,一起消灭,”董知瑜揭开食盒,露出几只晶莹可爱的烧麦,“刚刚在刘长兴买的。”

    “先别忙吃,一会儿回去,有人问起,就说我帮叶铭添给你捎话。”

    “哎哟,怀参谋,没人问,你就别做贼心虚了,我可饿了。”

    “你吃吧,我跟你说说话就走,”怀瑾在亭边坐了下来,她想多享受一刻这秒的愉悦,坏消息要等到最后说才好,“你骂我是贼,我倒问你,我偷了什么?”

    “你偷了……人,偷了心。”这句说完,自己脸上都微微发红起来。

    怀瑾将她看了一眼,七分宠溺,三分无奈,再将目光移向亭外的风景,那春光瞬时揉进她的双眸,说不尽的旖旎,把一旁的董知瑜看得痴醉。

    “瑜儿。”她忽然转回脸。

    董知瑜一个呆住,“……啊?我?”

    “有时我就想,如果能带着你,远离这硝烟与纷争,像一对白鸟,自由地飞,弄舞浪尖,被岁月遗忘,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董知瑜顿感喉头一紧,在这明媚的春光中不合时宜地感到一阵悲凉与无奈,怔怔的,好大一会儿缓过神来,“怀瑾,那一天会到来的。”

    怀瑾叹了口气,“但愿吧。”

    董知瑜从未听过她叹气,从未听过她这样悲物悯人,“你……发生什么事了?”

    怀瑾看着她的脸,不忍心,她多希望自己今天来只是和她谈情说爱。

    “瑜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坚强,要坚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已有所察觉,没必要卖关子,“你可还记得豆菹舫的涂老板?”

    董知瑜头皮一阵发麻,一直以来时而清晰时而迷糊的一团猜测涌了上来,木然点点头。

    “他被捕了。”

    “董叔呢?”

    “他,他暂时没事,我打听了,被捕的只有涂老板一人,还有一个伙计,当场毙命,”怀瑾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董叔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他们是一起的,所以担心。”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被捕?”

    董知瑜垂了睫,“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是赤空党。”怀瑾小声说。

    “那你呢?”

    “我?”

    董知瑜抬起头,看进怀瑾眼中:“你是什么人?你现在危险吗?”

    怀瑾看了看她,“瑜儿,我是和你一样的人,这点你不要怀疑。还记得古董商的事情吗?那时我说我有渠道,豆菹舫就是我的渠道,我和涂老板,只在必要时交换情报,仅此而已。”

    董知瑜眼中不停地闪烁着,这一刻,她的心中矛盾至极。这几个月来,她做梦都想和组织联系上,如今让她找到了组织的一个据点,董叔很可能就是自己人,然而自己却并没有开心,一方面是因为同志被捕和牺牲,另一方面,涂老板被捕,就代表怀瑾陷入了危机,他会供出怀瑾吗?

    再者,她一直在心里隐隐希望怀瑾也是一个双面间谍,然而此时,她说她是和自己一样的人,自己在她眼中,是玄统司的人,她只是玄统司的人吗?她的心中有些失落。

    “所以,怀瑾,你现在危险了,涂老板也许会供出你,是吗?”

    怀瑾沉默了片刻,“原本我不用太担心,但他被捕时,发送的情报正是我提供的。”

    董知瑜一只手掩了嘴巴,手中的食盒差点落地。她想到那天在豆菹舫的事情,怀瑾哪里有去挑那菜花鲈,她分明就是和涂老板交换情报去了。

    “你跟我来。”

    “去哪里?”怀瑾问。

    “先别问,你跟我来。”董知瑜执着道,说完便扭头往亭外走。

    怀瑾顿了一会儿,跟着她一起。

    董知瑜走下亭子,一路走出了西大门,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你去哪里?”

    “你跟我来便是了。”

    出了门往南,穿过成贤街,怀瑾看她像是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停住了脚步,“瑜儿。”

    董知瑜也停了下来,“走啊。”

    怀瑾顿了顿,继而又跟着她往前走,转进悠心坊,她从未去过董知瑜住的地方,如果自己即将被供出,刑罚和死亡在前方招手,那么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刻,和她独处一会儿也不错。

    从外悬的阶梯走上阁楼,打开门,董知瑜一把拉过怀瑾,关紧门,将她紧紧抱住,“我不能让你继续暴露在外面,太危险太危险怀瑾”

    “瑜儿”

    “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怀瑾,我要想办法把你送走,不,我跟你一起走,化身白鸟,去另一个世界,可好?我……”

    她的话被封住,那是怀瑾颤抖的唇,颤抖得不能完成一个吻,董知瑜双手扶上她的脸,稍稍离开她,看着她的眼睛,相视着的是两双此刻能够喷出火的眼眸,红色的火苗是愤怒,蓝色的火苗是无奈,灰色的火苗是苍凉,还有一团炽热到无色的,那是爱。

    重新贴上她的唇,由轻吮到啮咬厮磨,纠缠得热烈的舌,不断升温的喘息,怀瑾一把推开她,“瑜儿……”

    两颗泪滚落下来,“怀瑾,我不能看着你出去自投罗网,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瑜儿,我们相信赤空党一次,相信涂老板一次。这个时候,我不能消失。”

    董知瑜伸手轻轻抚摸怀瑾糯湿的脸颊,“怀瑾,你别忘了歌阙行动,我是你的马前卒,关键时刻,弃卒保马。”

    “董知瑜,”怀瑾抓住她的手,放下,“我命令你,一切听我的指挥,这件事情,与歌阙行动无关,如若涂老板真把我供出,你是挡不了的,到时只能同归于尽,这种傻事,不要说是你,换成是别人我也不会答应,你听明白没有?”

    “还有,豆菹舫的其他所有人一定都在监视中,我知道你和董叔感情好,但你如果要找他,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今井抓住你的把柄。”

    “今井?”

    “不错,就是那日茶话会上非礼你被我制止住的今井,所以,你要格外小心,听到没?”

    “嗯。”董知瑜垂下头。

    “我该走了,不能耽搁太久,回去丁家桥,还能打探些进展情况。你要好好的。”怀瑾将董知瑜的头发理了理。

    “怀瑾,我们都好好的。”董知瑜将她抱住,贪恋这最后一刻的温存,这一刻,不知将来还可再续。

    “好。”怀瑾放开她,打开门走了出去,眼泪,一滴一滴,太重,春风都化不开。

    剩下董知瑜,木木然跌坐在床沿,顷刻痛哭出来,苍凉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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