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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会守护你</br> 这天,栀子想起明天就是长信侯的处决日,她知道这件事早就没有回旋的余地的了,但是对于处决的刑罚,栀子始终觉得残忍得不可接受。
于是她鼓起勇气问道:“陛下,五马分尸是不是很痛苦?”
秦王政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她,问道:“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
“陛下,大家都知道了,宫里面都在传。”栀子说。
“我曾跟你说过,朝廷中的事你不要管,你安心做我的女人就行。”
“可是,五马分尸这样的刑罚真的很残忍,我听了都感到害怕。”栀子说。
“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残忍的事情多了去了,自然界的弱肉强食,战场上的血雨腥风,如果你害怕不敢面对,你就乖乖待在这琼楼玉宇的美好世界里,不要去碰外界的污浊,不管怎样,我会守护你。”他说。
“陛下,我是不敢面对,可是我捂住自己的眼睛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而且,我尤其不希望陛下你的手上沾染上血腥味。”
秦王政眼神深邃地看着一脸忧郁的她,看了一会儿,才说:“这个我只能让你失望了,既然我是王,就注定避不开你所说的血腥。你也看到了,总有人想要取我的性命,如果我败给他们,他们照样会对我毫不留情,这就是你所说的残忍,它的确让人不好受,但是你却同情不了。”
栀子无言以对,沉默着。
秦王政拉起她的手,说:“不管我的手上是否沾染着血腥,我会守护你,让你安心生活在没有血腥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我一个人去面对就好。”
栀子微微点点头,但她还是忍不住说:“陛下,长信侯他罪有应得,你处罚他理所当然,可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极刑,换一种方式不可以吗?而且,太后已经够伤心了,你能不能……”
“可以了,我决定的事绝不会反悔,你再这样只会让我下手更狠。”他说。
于是栀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屈服了,但明显心里仍然没有放下来。
秦王政见她这样,连奏折都没看进去,他知道办正事的时候有她在身边真是干扰,于是,他又停下来开导她说:“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是不会明白的,虽然我极讨厌嫪毐,但我知道他也是为了他所守护的人在拼搏,既然他有这个胆子做,他也就该有那个胆量去承担一切后果,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栀子听他这么说,看着他,却没言语。
秦王政接着说:“好了,你不必多想,你枕着鲜花睡就好,其它由我面对。”他说着抚摸了一下她的面颊,然后对宫女说:“扶夫人回房间休息。”
……
长信侯就这样被残忍地处决了。处决的那一天,栀子虽身居深宫,却格外地煎熬,她总是想象着一个人被生生分裂的情景,以及所受的痛苦,每当想到这里,她不禁抱着双臂,神经紧绷着。为了好受些,她拼命劝慰自己:或许车裂的那一刻,人就晕过去了,不会感觉到痛苦的。
为此,她午饭也没心情吃,一直坐在房间里发呆,谁也劝不动。下午,秦王政回来了,自从亲政后,他回来得总是比过去晚些。
他回来后,宫女伺候他更衣,他便问起:“夫人呢?”
宫女回答道:“回陛下,夫人在暖阁里,今天午饭也没吃。”
秦王政知道她又在那自作了,便去到暖阁里,看见她默默地倚在熏笼上,他走过去,坐在垫子上,问道:“为什么不吃饭?”
她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里仍有痛苦的神色,她也不答,只是问道:“陛下,人被分裂的时候,是不是立刻就昏迷了,是不是不会有痛苦?”
秦王政侧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答道:“实话告诉你,分开了都不一定失去意识,那一刻的痛苦是巨大的。”
听到这样回答,她显然非常震惊,双肩耸起,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直淌下来。秦王政实在是理解不了她为何这般出格,他一把握住她肩膀将她按倒在自己怀里,问道:“是不是踩死一只蚂蚁你都要这样?你为何这般脆弱?我告诉你,虽然每一个生命的结局都是死亡,但不同的死亡却各有各的痛苦,一个妻贤子孝的人躺在病床上,反反复复经受病痛的折磨直到死去,你以为他所受的痛苦会比这个少?你以为你的母亲难产而亡所受的痛苦会比这个少?”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母亲,栀子的泪又滴落下来,是啊,母亲也是经受过巨大的痛苦而去世的,但是情况也是不一样的,于是她说:“可是这些痛苦不是人为施加的,起码在经受痛苦的同时,他们还有亲人的安慰。”
“如果嫪毐不犯罪,人为的痛苦会去找他吗?你知道因他发动的叛乱死了多少人?如果把这些人的痛苦叠加起来,他偿还得了吗?你怎么不为这些因他而死去的人也辩解一下?你怎么不去同情这些人?他们在战乱中被乱刀砍死难道不痛苦吗?”他说。
她无言以对,是啊,战争更是残酷,于是她说:“所以我恨战争,可你们男人为什么总要进行战争?”
“有人就会有战争,因为有争夺,有守护,有新旧的交替,这个问题太大,你不会明白的。你要知道,有快乐就会有痛苦,有好就会有坏。当然,我希望你只活在好的那一部分里,不要让那些痛苦的事情伤害着你。好了,不讲这个了。”秦王政说着,便对宫女吩咐道:“传膳。”
栀子只好陪着他吃饭,实际上是他陪着她吃饭。
这边的人被劝劝也就好了,毕竟本来也不是和自己有什么好的关系的人。可是,太后那边,就不一样了,失去了两个小儿子,紧接着爱着的人又被这样的酷刑处死,她已经彻底崩溃了,整个人处于癫狂的状态。她恨儿子秦王政,怨恨他葬送自己的生活,将自己推向了痛苦的深渊。
有一天,太后趁看守的人一时松懈逃出了永乐宫,她来到紫微殿,但殿前的侍卫拦住了她,她便在殿门口破口大骂:“赵政,你这个没良心的,赶快给老娘滚出来!你给老娘滚出来!老娘要找你算账!”
但是秦王政此时还没回来,呆在暖阁里的栀子听到了外面的叫骂声,连忙出来看情况。她见太后正披头散发站在大门口破口大骂,活似一个骂街的泼妇,她可着劲要往里面冲,可是侍卫却一直拦着她。栀子连忙走过去,对侍卫说:“你们让太后进来。”
于是侍卫只好退开,太后立刻就冲了进来,抓着栀子的衣襟问:“你男人呢?”
栀子被太后这一举动吓住了,“太后,陛下还没回来,你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们进去说话吧,在这外面给人看着多不好。”
太后冷笑一声说:“老娘和你这个贱~人有什么好说的,老娘是来教训那不孝子的,他藏在里面不敢出来见老娘对不对?”太后说着就推开栀子往里面走。
栀子连忙跟上去拉住太后说:“太后,陛下真的没回来,你有什么话先跟我说。”
太后一把甩开她,恨恨地说:“不要烦我!”
太后继续往里面走,边走边厉声呼喝着她儿子的名字。栀子想着要不把那个秘密告诉她,也许能减轻她一点痛苦,于是栀子跑过去拉住太后说:“太后,你冷静下来,我跟你说……”
太后不耐烦地抓住栀子的肩,瞪着眼睛厉声说:“本宫不耐烦听你的花言巧语,本宫之前还以为你能帮老娘一点忙,结果呢,我的两个儿子死了,我的男人被活生生车裂了。本宫知道,这都是你们合谋来害我们的。”
太后激动的情绪爆发了出来,她将栀子猛地一推,栀子向后退去,支撑不住,向后倒去,头猛地碰在了后面宫柱上金属雕刻的龙头上,她晕了过去。
太后疯了似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呵,政,你杀了我的儿子和我男人,我也同样杀了你女人,哈哈哈哈。”
秦王政在回宫的半路上就接到了太后到紫微殿闹事的消息,于是他命令驾车的人飞快驾车赶回紫微殿。他大步跨进殿内来,就见到栀子倒在地上,木槿和宫女正跑过去扶她,而他的母亲太后就披头散发地在一边狂笑。
秦王政连忙过去看望栀子,他抱起她,发现了宫柱上的血,他的手摸向她的后脑,在浓密的发丝里,摸到了黏糊糊的血迹,他连忙把手探到她的鼻翼间,还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他悬着的心落下来,连忙吩咐道:“传御医。”
“是。”一旁的张内官连忙应命而去。
而太后仍在一旁疯疯癫癫地说:“哈哈哈哈,你杀了我儿子和我男人,我杀了你女人,哈哈哈哈。”
秦王政抱起栀子,他看了一眼太后,此时他没有心情跟她多扯,只是吩咐道:“李斯,把太后带回永乐宫。”
李斯应命,派宫女拉着太后回永乐宫,一路上,太后时笑时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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