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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伟强迫自己冷静下來后。第一反应是立即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爷子。哪料到。老爷子因为考虑到要跟胡亚平说话。担心有电话铃声响起会影响了谈话效果。索性将手机调整到了无声状态。
朱家伟一次次拨打电话无人接听。期间市纪委的催促电话却又來了一次。这让他急的简直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至少拨打了几十次老爷子的电话后还是沒人接听。朱家伟只好抱着一副听天由命的心态去了一趟市纪委。
大多数的机关干部和普通老百姓对于“纪委找谈话”时常存在思维误区。其实纪委找人谈话分为不同情况。有的纯粹是为了调查了解旁证。有的则是为了审讯涉及贪污受惠的官员。并非只要被纪委找谈话的官员便断定有问題。
真实的市纪委办公场所跟其他部委办局办公场所沒什么两样。正常的桌椅电脑等办公用品。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市纪委一楼的办公室常常是装上了防盗门窗。就是普通市民家里常见的那种不锈钢防盗窗。之所以装是为了安全起见。防止谈话对象一时紧张或情绪波动出现某些特殊情况。
朱家伟來到市纪委。心情无比忐忑坐在纪委工作人员对面。两眼盯着地面根本就不敢往纪委的人脸上看。见他紧张的一张脸煞白。纪委工作人员倒是顺口安慰他两句：
“别紧张。今天只是找你过來了解点情况。”
“好好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朱家伟有些发颤声音说。
坐在纪委某处办公室的黑色真皮沙发上。朱家伟两只手覆盖在因为紧张并拢很紧的膝盖上。感觉小腿处似乎在微微痉挛。却又不得不努力控制着。身怕被市纪委的工作人员发现认为自己做贼心虚。
“朱副局长。知道今天叫你过來是为了什么事吗。”纪委工作人员问。
“不知道。”
“仔细想想。你该知道咱们纪委的人沒事不会随便找哪位领导干部谈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相信您应该明白。”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才对吧。”朱家伟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听纪委工作人员对自己说话口气还算客套。张口闭口称呼“您”。这让他原本高度紧张的神经稍稍有些放松。终于壮着胆子两眼看向纪委工作人员说：
“我平常工作一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如果我在工作中无意识做了什么违纪违规的事。还请您但说无妨。”
“那好吧。我就提醒您一句。你老婆单位每年组织旅游的时候你参加了吗。”
“旅游。”朱家伟脑子里立马明白过來。
老婆单位每年都组织一次公费旅游活动。这两年更是把旅游目的地安排到了国外。按理说。每次有免费参加旅游资格的人只有老婆。但是老婆经常把一家人全带上去旅游。而且一家人的吃喝住宿费用全都由老婆统一在单位的旅游经费中一并处理。
这种占公家便宜的小事对于朱家伟來说实在是太平常了。前一阵子单位配了台价值上万的手提电脑给他当办公用品。他转手就把电脑带回家用家里的半旧电脑把新电脑给换了。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这道理机关上班的人谁不明白。
朱家伟面对事实倒也沒法狡辩。毕竟每年参加旅游的人太多了。纪委随便找个证人就能戳穿他的谎言。到时候面子上反而更加难堪。
“我老婆单位每年组织的旅游。我的确参加了。但是我”朱家伟本想说。但是我可以把这块侵占公共资源的费用补上。
话沒说出口就被市纪委的工作人员打断道：“行了。既然您已经承认了违纪违规利用公款出国旅游的行为。这事情就算是铁板钉钉。”
“不不不。千万别。我可以退钱。差多少钱立马就退。”朱家伟急的从沙发上站起來冲纪委工作人员大声喊道。“您放心。不管多少钱。我立马退款到账。绝不会侵占国家财产一分一毫。”
“这会才想起退钱。早干嘛去了。”纪委工作人员显然对问询者如此表现习以为常。冲他白了一眼严肃口气宣布：
“朱副局长。经过市委分管领导批准。你最近这段时间必须停职配合纪委检查。在相关问題沒审查清楚之前不允许以任何理由离开普安市。”
“啊。”朱家伟瞠目结舌。“怎么能停职检查呢。我都说了。我退钱。我现在就退还不行吗。”
“不是刚才都跟你说了嘛。晚了。”
纪委工作人员见朱家伟情绪突然激动有些不高兴冲他训斥道：“要是你老婆沒交代之前把这笔款子退出來那算是自首。可以根据案件情节情况从轻处理。但是现在。市纪委已经立案开始调查的时候再说退钱。还有什么用。”
朱家伟这才明白过來。敢情是老婆的案子把他牵连出來。拔出罗布带出泥了。看來老婆在里头就快熬不住了。已经开始在一些小问題上松口坦白交代了。
“可是。”朱家伟还想争取机会。
“别可是了。赶紧走吧。有需要随时再找你。”
瞧着市纪委工作人员一脸不耐烦冲他挥挥手。朱家伟懊丧到了极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儿子和老婆已经被抓了。难不成自己也要出事。完了完了。就为了拆迁多拿点补偿款居然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值得吗。
可惜世上沒有卖后悔药的。朱家伟这会子才想起后悔显然是有些晚了。
再说朱家老爷子从胡亚平的办公室出來后拿出手机一看。上面几十个未接电话都是儿子朱家伟的手机号码。
他立即意识到毕竟是家里又发生了大事。赶紧拨通电话问道：“家伟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朱家伟此时刚从市纪委出來。几乎是带着哭腔在电话里说：“老爸。我刚才被市纪委的人过來宣布停职接受调查了。”
朱家老爷子两眼一黑。脚底下一踉跄差点摔倒。之前心里盘算的无中生有。连环计之类的全都成了后悔的汤药。他做梦也沒想到情况会恶劣到如此地步。
省城之行和儿子突然被停职检查。让他心里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真不能再跟陈大龙斗下去了。否则的话。老朱家可就要全军覆沒了。”
“老爸。我看这回咱们家真是摊上大事了。纪委的人说审讯我老婆的时候把我给带出來了。要是再这么调查下去。恐怕。恐怕”朱家伟本想说。恐怕连您老都未必保得住。想想这话不吉利愣是沒敢说出口。
“你先回家。一会等我回去咱们见面再说。”朱家老爷子尽量控制用平静声音对儿子说。
要说胡亚平还算是比较重义气的领导。看在朱家老爷子辛苦跑一趟。又做过自己多年老下属的交情上。在朱家老爷子走后。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陈大龙的电话号码。
陈大龙的办公桌上。电话响起的时候。他心里不由有些嘀咕。“看着來电显示明明是省城的办公电话。却并不熟悉。这到底是谁的电话呢。”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陈大龙把秘书叫进來。让他先接听一下电话。探清楚打电话的人到底是何身份再决定是不是要接听。
秘书伸手拿起电话说了一声：“喂。您好。哪位。”
胡亚平误以为秘书就是陈大龙。冲着电话來了一句：“你是小陈吗。我是胡亚平啊。”
秘书赶紧伸手捂住听筒低声说：“是老书记胡亚平。”
陈大龙有些不敢相信。胡亚平跟自己并无过多联络。怎么今天居然主动打电话到自己办公室來了。
“肯定有事。既然能惊动省政协养老的胡亚平。事情估摸还不是什么小事。可到底会是什么事呢。”陈大龙在心里思量。
在陈大龙的印象中。胡亚平这个人总体來说还算是比较活络的人。否则的话。也不会到省城这几年还能一直平安无事。
头脑中琢磨的功夫。陈大龙已经伸手从秘书手里接过电话听筒。冲着电话热情的招呼说：
“原來是老书记啊。可是有日子沒见了。有空的时候可一定要回來考察工作啊。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个老下属。一切行程都由我來安排就好。”
胡亚平见陈大龙对自己说话的态度相当客气。心里也很高兴。冲着电话笑道：
“陈书记。我这年纪也大了。稍微动动这把老骨头就会提意见。陈书记的好意我心领了。去你那考察的事情还是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官场上人说话一向是这种风格。说什么话都不把话给说死了。尽管明知道以后绝对不会应陈大龙之邀到普安市來考察。胡亚平的客套话依旧说的很到位。
胡亚平跟陈大龙寒暄了几句后。开门见山的对陈大龙说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
当陈大龙从胡亚平的嘴里听到朱家老爷子的名号。陈大龙心里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朱家伟一家人已经被折腾到这种地步。朱家的老爷子居然还锲而不舍的去省城找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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