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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部门虽然不清楚到底欧洲方面给最高议会灌了什么迷汤,让最高议会同意暂时放弃对三仙岛的管理权,但却可以想象,哪怕打着“为了全人类的未来”的旗帜,代表国家进行谈判的最高议会并不昏庸,不可能坐视自身的利益受损。“明面上的退一步是为了实际上的进一步”,“收回的拳头打出去时才会更有力量”等等理论早已经融入了中央公国各阶层民众的思维中。
欧洲方面和中央公国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众人并不知晓,而且这份协议大概在短期内不可能公开。不过,无论协议是否达成,仅仅从欧洲方面传来的情报去判断,双方都必须正视这种有可能产生的大规模伤亡每一秒都会有至少一万人死去,这种情况哪怕还没有被证实,也着实让有关部门感到相当大的压力。这种事情当然是最终都没有被证实,彻底变成一个谎言,一种理论上具备而实际上不会出现的数字游戏,才是最好的。
而且,这种伤亡是随机的,也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绝对的后防线了。无视职位、身份、地域和人种,莫名其妙就会死掉亦或者变成植物人,没有任何防御或躲藏的办法,只能依赖于运气,面对这样的情况,越是看重自身安全并做了巨大努力的人,就越是受不了。将自身的安危全然交给运气?哪怕是一般人也不会觉得甘心吧。
如果只有将三仙岛提前转移给高川,才有机会打破这种让人恼火的境况,那么,就算从欧洲那边得不到让人满意的收获,中央公国这边也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就如同走火说的那样,问题只在于,是否可以让中央公国相信,真有这么一种糟糕的情况,并且,也只有这么一种解决的办法。至于,如何让中央公国相信这些,走火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这不是他的个人能耐,而是网络球这些年坚持和政府部门打交道,逐渐积累下来的经验和总结出来的方法。
有关部门得到的通知也证明了,网络球的那一套方法的确是行之有效的。
澳大利亚方面军很快就得到通知,正在环绕大洲巡航,穿梭于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间的三仙岛将要去执行一项机密行动。澳大利亚方面军其实并不希望这个强有力的帮手在这种时候离开,虽然澳大利亚并非纳粹的主攻方向,但澳大利亚方面军就整体实力而言,的确要弱于欧美方面,所以,纳粹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和困扰也不比欧美方面好上多少。
三仙岛的存在就好似定海神针一样维系着着澳大利亚的抵抗,它的离去理所当然会造成海啸一样的后果,一个没组织好,澳大利亚的战局就有可能发生连锁崩溃。然而,中央公国对三仙岛的命令是如此突然,几乎没有时间让人调整好思绪,哪怕澳大利亚方面意图通过联合国会议进行阻拦,却无法改变这项仓促的决定澳大利亚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网络球早已经将自己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察觉到的异常,传达给实际代表了联合国声音的各大国家,澳大利亚暂且还不清楚,过后大概也是半信半疑,但哪怕不理解,也无法违抗联合国的声音,亦或者说,主导联合国声音的那些强大国家的意志。
负责管理三仙岛内外具体事务的人们开始从三仙岛中撤离,他们只有一个小时。虽然这个撤离命令严厉地让人难以违抗,但事实上,中央公国并没有强行对刻意隐藏起来,企图继续逗留三仙岛,以完成某些阴谋诡计的人进行高强度的搜捕。甚至于,中央公国在发出措辞严厉的撤退命令后,除了开辟一条临时撤离的通道,确保这条通道的安全外,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大撤退以极高的效率运作,在午时一点前,已经大约有三万人离开方丈、金鳖和蓬莱三座神秘的人工岛,从澳大利亚靠近印度洋的沿海地区向内地进发。为了确保这群人的安全,澳大利亚方面军向纳粹发起了一次高强度的反攻,以转移它们的视线,牵扯它们的精力。
撤离的人没有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平民,对“三仙岛”这个中央公国于本世纪完成的奇迹工程,全都有着特别的感情。他们并不清楚国内发出撤离命令的背景,乃至于,他们其实对这项命令有一点儿反感,他们曾经觉得,自己能够在三仙岛上执行任务,是一种光荣的使命,而撤退命令则是直接剥夺了这种荣光。即便如此,大多数人仍旧遵守了命令,只是在撤离的过程中,弥漫着一种让人可以直观感受到的痛苦、哀伤和忧思。
“那家伙真的躲起来了?”撤离的人群中,隐约传来这样的声音,说话之人很是惊诧,但也有一种说不清的快意:“真的可以躲过去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虽然我是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回答的人摇摇头,语气有些忧虑,“如果是因为情感所以才违背命令的话,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我担心的是……”
“担心什么?那家伙会搞破坏?”交谈的人发出嗤的笑声。
“就算不搞破坏,但是,既然让我们全都撤离,那就意味着,三仙岛将要执行的任务十分危险,会让许多人受伤。”那人回答:“那家伙比我们更强吗?如果不是的话,他有多大可能在那种危险中活下来?”
“……看他的运气吧。我是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国家让我们这么多人全都撤离,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交谈者叹了一口气。
类似这样的谈话间或着在撤离的人员中出现,虽然人们有些担心,和这些违背命令的人扯上关系,会将自己牵连进一系列的麻烦中,但是,这样的想法没有得到证实负责撤离工作的人员对那些“失踪人口”始终保持不闻不问的态度,哪怕被人刻意问起,也是一副“没有具体命令,不会做具体事情”的缄默。
这样的态度让不少人感到不安,他们觉得似乎有某种阴谋潜伏其中,那些“失踪人口”在他们的感觉中,就好似已经去到了悬崖的边缘。有不少人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哪怕让一支军队负责抓捕他们,治罪,关进监狱,也比这种不闻不问的态度更好至少没有这种被彻底抛弃的感觉。
当然,也有人提出,“失踪人口”本身的行动就很可疑,并不是完全受到情绪的驱使,而是别有目的,想要搞事。但“失踪人口”并不是没有亲朋好友的孤家寡人,也有和他们较好的朋友同事试图为他们说好话,而政府方面似乎也不打算在这些阴谋论上多下工夫,负责撤离的工作人员完全不回答这方面的问题。
人们站在船只的甲板上,站在距离三仙岛更远的码头上。三仙岛是如此的巨大,哪怕站在这些位置,也能大致看到它们的边缘轮廓。虽然阳光灿烂,海上波光闪闪,纳粹也没能打碎这片暂且平和美好的景象,但是,眺望着三仙岛的人们却有一种和当前情景截然不同的感受三仙岛就像是正在死去,当人们都撤离三仙岛的时候,它就不再那么朝气蓬勃,那朦胧的边缘,耸立在天与海之间,让人想到一片连绵的灰色墓碑,散发着巨大的不详。
它让人们突然觉得,自己曾经居住在这么一个怪物的体内,而自己等人竟然觉得这是一种可以夸耀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不过是几个小时,自己对三仙岛的看法,竟然就有了这种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人们开始感到恐惧。恐惧的不仅仅是三仙岛本身,更重要的是,他们突然觉得,这个天地间,存在这么一种突然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过去就是一场噩梦的力量。这种力量就像是正在强行改变他们的认知这并非是自己的成长,而是一种强行的扭曲。
但是,这样的想法只能深埋在自己心中,他们不确定,自己身边的人是如何看待这种想法的,是否有同样的想法,更不敢确定,这样的想法一旦宣扬出来,又会给自己和身边人带来多大的变化有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开始在他们的心中滋生。他们仍旧可以去思考,去用逻辑抽丝剥茧,但却会为自己是否应该这么做而感到犹豫不决。他们意识到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在发生,其背后必然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认知到,自己之所以感到恐惧,正是因为自己觉得,知道这些秘密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知道得太多,会不会让自己,让自己身边的人,置身于危险之中?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决心,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去接触这样的秘密?这些问题是有的人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也不会视之为平日里需要思考的事情,在没有必然经历的前提下夸夸其谈,和自己已经身处于这么一个必然抉择的时机,所产生的想法和决定,也当然会有不同。
重要的是,这些人开始思考这些问题,就像是,自己一定会在此时此刻思考这样的问题一样。
当思考开始的时候,人就会变得谨慎,越是深入的思考,自认为自己可以承受的代价就会越来越小大多数情况下,大多数人的思考结果都会趋向于这种本能的自卫,但这一次,他们的思考以及思考的问题,都并非是他们自然产生的。
“这玩意真的有效吗?”夹杂在大小不一的船只中,某一处负责维持秩序的军用船只,搭载了一种特殊的设备,而这种设备的特殊性,就连使用者本身也不甚了解,仅仅能从设备的称呼上去猜测它的能力aim扩散立场反向植入装置。
所谓的aim,就是“”的略写,也就是“无自觉”的意思。这个全称的意义是可以想象的,于是,设备的全称,似乎也可以认为是“利用无自觉的扩散立场进行反向植入”“无自觉”是一种意识态的说法,对“神秘”有一定了解的工作人员,理所当然会认为这是一种植入意识的设备。
然而,它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到底是以怎样的原理制造和运作,在运行过程中,到底向目标植入了怎样的意识,以及目标到底是谁等等问题,仅仅是遵从命令而开动设备的工作人员却完全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实在不喜欢这种保密工作。”一个工作人员说。
“那你为什么不辞职?”另一个工作人员问。
“因为我只需要再干三年就可以退休了。”那名工作人员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我敢肯定,退休工资绝对可以让我后半辈子舒舒服服地去环球旅游。”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因为三年后的环球旅行,你会有一半的地方去不了。”同伴笑起来:“说不定月球会掉下来呢。”
“如果月球掉下来,我们都还可以去环球旅行,哪怕只有一半的地方,也足以让我夸耀人类的运气了。”工作人员撇撇嘴说到,“好了,快点做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人们注视着三仙岛,并开始觉得,死气沉沉的三仙岛仿佛睁开了眼睛,反过来盯着自己。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不再是描述一种生命走到尽头的悲哀,而是一种诡异的存在方式。就如同在神秘学中,“鬼”并不是死亡的终局,而是另一种活着,一种让生者感到恐怖的生存状态和生活方式。
如今的三仙岛,正在发生类似的变化。明明轮廓上没有改变,但在人们的感受中,它的印象和气质,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截然不同于往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