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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7 鬼影幢幢</br> 如果没有进入中继器世界,无法触动中继器的神秘机制,也许就无法进入这个噩梦的世界,也就不可能真正接触到精神统合装置——如果我没有被直接卷入中继器世界,那么,铆钉他们通过统治局迂回的做法才是正确的,nog真的对我们所要面对的麻烦,做了相当程度的准备,相关的情报也是从末日真理教那边得到的。
通过那个看似和噩梦世界连接的拉斯维加斯大楼,应该不可能直接抵达噩梦世界,那种连接或许只是一个假象,因为,我站在这个噩梦世界的街道上,眺望头顶上方的颠倒城市,并没有看到有任何相连接的地方——也许只是看不见,但我更倾向于,根本就没有这个渠道,那里拥有的,只是直接进入中继器世界的渠道,只是,nog的队伍并不清楚这个渠道,我、约翰牛和左川的情况,仅仅是特例。当然,也可能存在了解这个渠道的人,以主动的方式,悄然进入了中继器世界。卡门应该是通过末日真理教的渠道进来的,不过,我可没有忘记,当时他的话语中提及过,存在利用某种渠道,比nog的队伍更快进入中继器世界的神秘专家,而这些人和卡门一样,一直都在为“神秘”的扩散做准备。
所以,如今抵达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世界的人应该可以分成三个部分:末日真理教,nog和五十一区的联合队伍(五十一区的比重不大。只是一些残兵败将),以及一批独立行动的神秘专家。我之前是第二类,但现在。或许更偏向于第三类吧。
我很快就找到了刚进入拉斯维加斯的时候,为了抵达颠倒城市而攀爬的那栋大楼,果然,和之前预想的一样,它在这个噩梦中,并不存在任何特别之处。我们当时在拉斯维加斯废墟中看到的,或许一个幻影。一个陷阱而已。虽然不清楚纳粹为什么要如此布置,这种“可视却无法直接抵达的颠倒城市景象”到底有什么意义。亦或者,仅仅是技术上的欠缺,总之,从结果来看。我们仍旧达成了攻略计划中所必需的一环——进入中继器世界。
而我此时进入噩梦城市,以以上的假设来说,大概是进入了nog攻略计划的第二个必需环节。在之前和之后的时间内,应该陆续有人抵达这里,也许不仅仅是神秘专家,就连一般人也会被卷入。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在更多的变化产生前,我所能做的,暂时就只剩下静观其变而已。
我在噩梦城市中游荡了许久。想要碰上一些事情。无论是人还是非人,无论是神秘专家亦或者一般人,亦或者是怪物和恶魔。也总比一个人呆在这个空虚寂寞冷清的城市中,毫无头绪,百无聊赖的情况要好。不过,在找到那些东西前,我猛然醒了过来。没有征兆,噩梦中的场景。和我猛然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一切,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但是,这种“苏醒”的感觉,却强烈到足以让我记得,之前在噩梦中所经历的一切,都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此时看到的天花板才是更真切的东西——不,或许只能说,相对真切……不,应该是,在这个末日幻境内,无论是外界也好,中继器世界也好,中继器世界中所做的噩梦也好,大家都是一样的东西,这一切都不能说完全是虚妄,也不能称之为真实。
我开始觉得,自己对“真实”和“幻觉”的分界越来越模糊了,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己连“病院现实”的真实性都不敢确定,又怎能去将末日幻境的情况分得多么清楚呢?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精神就十分疲惫,即便时钟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按时间来说,我应该足足睡了九个小时,即便会做梦意味着睡眠质量不高,但也不至于有这么沉重的疲惫感。
我的脑子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堵塞了,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仿佛噩梦中的不舒服,在自己苏醒之后,也带了出来那般。
如果阮黎医生知道我会做这场噩梦,产生这样的感觉,她之前做出的禁足决定毫无疑问是先见之明。不过,即便只是误打误撞,也让我已经不再有昨晚那种反抗的心情了。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的确不好,这种“不好”是由噩梦引起的,但是,会产生噩梦的原因,有一部分也出在我身上。从阮黎医生的角度来说,这一定是我“精神状态恶化”的进一步体现,而她的这个看法,从末日症候群病症的角度来说,也并非完全是无稽之谈。
毕竟,末日幻境以及末日幻境中的一切,包括围绕中继器发生的故事,以及我所做的那场“噩梦”,都是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病情演变于意识态的映射,我也是末日症候群患者,那么,“因为我是精神病人,出于某些原因病情恶化,所以才会做噩梦,之后还会因为这种噩梦导致精神越来越差”,“因为我是精神病人,所以才会看到那些古怪的幻觉,产生各种各样的妄想”等等说法,也是极为正确的。
阮黎医生扮演着一个心理学专家兼普通人的角色,她观察事物的角度和我观察事物的角度截然不同,有许多观念从最初就产生了分歧,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所得出的结论,就是完全错误的。我虽然觉得,阮黎医生基于自身的立场做出的决定,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是,在许多判断上,她的观点却更加朴实,或者说,更加充满现实感。
我当然可以将自己当前的非正常状态,视为“神秘”扩散,形成噩梦,所造成的一系列负面现象。认为正是因为出现了危险的情况。所以才影响到我自己,而我也才必须去做点什么,并且。认为以这种方式理解当下的情况,也是理所当然。但这并不意味着,阮黎医生自持的,“因为高川是精神病人,才会看到那些东西,并以那种错误的角度去看待世界。出错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高川自己”的结论是错误的。
我们之间最根本的分歧在于:
“世界末日是否真的存在。”
以及——
“究竟是世界末日存在。才导致高川自身的精神病态”,亦或者。“正因为高川是精神病人,所以才会觉得世界迎来末日,他自承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幻觉、妄想和噩梦了”
而以上的分歧中。对于“高川是精神病人”这个结论却是一致的。
所以,阮黎医生以“高川是精神病人”出发而得出的种种结论,也是我必须要正视和接受的。如果只是单纯产生“阮黎医生错了,她不了解我”这样想法,会让我觉得愚蠢。在这漫长又充满意外的意识冒险中,我也并非没有尝试够,从类似于阮黎医生的视角去看待自身的问题。而这么做所得出的结论,也是充满了诱惑力的,让人感到真实。也让人松了一口气——
的确,如果我所自认为正在发生,自己不得不去做的这些事情。都只是我的精神病妄想,而真正的我,其实是生活在普通又正常的世界中,那么,在这个“妄想”中,所发生的那些悲惨的事情。也一定是虚假的吧,是没有发生过的吧。从这个角度来说。真江、咲夜、八景、玛索、系色和桃乐丝她们,有可能还活得好好的,至少,应该要比在这个“病毒导致的世界末日”的妄想中,她们所遭遇的情况要好得多。
可我最终还是抛弃了这样的想法,在很久以前,抛弃这个想法的原因,或许还掺杂了不少私心,例如:
——其实自己很向往这种刺激的生活,它虽然带来的并非完全是美好,但是,充满了英雄感,让自己强烈感受到,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自己必须背负的东西,也存在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
——哪怕是世界末日,自己也是特殊的一个,在这个命运的一环中,肩负着重要的使命。
诸如此类的想法,让我不愿意承认,“世界末日”只是个妄想,也让我认为,“病院现实”同样不现实。是的,最初,这些充满了私心私欲的想法,大概是阻止我否定阮黎医生视角的重要因素吧。
然而,现在却已经不是了。
我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是一个精神病人的妄想,其实,真正的真江她们,锉刀她们,网络球的同僚们,全世界的末日症候群患者们,都在一个普通日常的环境中好好地生活着。导致一切异常的“病毒”,只是基于我的精神病态,在负面情绪下创造出来的“臆想之物”。那么,当我“认清现实”的时候,一切都将结束——那将是一个没有人死去,只是我必须以一个精神病人的姿态活着的世界。但那又如何呢?我并会变得更加悲惨,因为即便是在这个末日的世界中,我也同样是一名精神病人。反而,如果只需要承认“一切都是自己的精神妄想”,就能让我所看到的,所背负的那些痛苦、异常和失去全都消失的话,那未尝不是一个美好的大结局。
然而,现在却已经做不到了。
因为,我害怕了,我已经无法分清这一切到底是妄想还是真实——如果“病毒”是真的,由“病毒”引发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承认“一切都是一个精神病人的妄想”,就会真正失去一切。可我偏偏找不到证明“这一切都只是精神病人的妄想”的证据。
没有证据,我就不能否认,如今正在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可能性。所以,也必须以之为“真实”,去做更多的事情。因为,这么做,是所有取舍中,伤害最轻微的。
假设,我将之当成的“真实”,其实真的只是“妄想”的话,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对真正的“真实”并不存在影响。并不会伤害到“真实的真江”等人幸福、美好而平凡的生活。而只有我被困在这个无边的末日轮回中挣扎。也许,在他人眼中,这是很凄惨的结局。但是,对我来说,却是十分美好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沉沦,对于一个决定付出一切去拯救她们的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但是,假设“一切都是精神病人的妄想”才是真正的妄想,而无视了当前由“病毒”引发的异常。沉浸在那个妄想中,绝对会发生让自己极为悔恨的事情吧。
所以。我实际上,已经不能正视“一切都是精神病人的妄想”这个可能性了。我害怕,自己会有一天,受不住诱惑而去相信这个可能性。而牵连咲夜、八景、玛索、系色和桃乐丝……以及“江”她们发生不可测的恶果。
阮黎医生的视角,对我来说,像是甜蜜的毒药。可是,我无法否认它的可能性,只是不能去正视这种可能性。它并非不存在,而只是深埋在我的心中,从来都未曾抛却。那么,当这种可能性,以“身为普通人的阮黎医生以这个视角所做出的判断和结论”的方式呈现于我的眼前。也算是一种折衷的情况了吧。
至少,我并不讨厌这种情况。因为,阮黎医生对我的观测。对我来说,就是另一种证明“所有人都好好生活着”的方式。
我脱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汗渍打湿的背心,空调保持的温度让我渐渐感到一些凉意。我换了一套睡衣,将窗帘拉开,房间顿时明亮起来。家里很安静,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在。所以也稍显得空旷,和那个噩梦城市相比。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让人明确感受到自己不是孤单一人。从噩梦中醒来,我只觉得自己对这种气息更加敏感了。饭桌上有已经冷却,需要重新加热的早餐和阮黎医生的留言,没什么重要的信息,就是嘱咐我尽可能不要离开家里,她在出去的时候,已经将大门反锁了。
我试了试,果然如此,根本无法从里面打开。窗户倒还是开着,若以普通人的条件来说,根本就没必要在意会有人可以从窗口出去,因为外侧是平滑而垂直的墙壁,距离地面极高,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攀爬的。只是,对“魔纹使者高川”来说,一点都不具备挑战性。
不过,阮黎医生既然做了那么多工作,我也不打算违背她的意愿,除非外面发生了必须要我亲自出来的异常。现在,就暂且让我休息一下吧。我平静地将早餐从微波炉中取出,享受着噩梦后的普通人的日常。我突然发现自己呆在家里,已经没有十分想做的事情。也许我可以看看电影,看看小说,研究一下将来要使用的战斗用具,可是,我只是打开音响,听着阮黎医生珍藏的爵士乐,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中。
过了好一阵,我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在背后响起,我回头去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就在这时,脚步声换了一个地方,似乎在卧室那边。我认真听了一下,那个脚步声又不见了。若放在普通人眼中,这恐怕是让人疑心顿起的情况,因为常识逻辑中,这声音是不应该出现的,不过,对我来说,却已经是习以为常。异常环绕着我,这样的生活似乎已经很久了,不过,算上我诞生的那个末日幻境,以及病院现实中的时间,也就只有一两年而已。只是惊涛骇浪般,充满了意外、恶性和转折的经历,让人出现了时间感上的错觉——在意识态的世界中,产生意识层面上的剧烈波动时,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
我用力敲了敲茶几,响声一时驱赶了那种异常,就像是小偷被吓退了一样,但不一会,那脚步声又响起来,这一次很近。我突然意识到,从最初听到这个脚步声,到此时再听到脚步声,虽然三次的方向和位置都不一样,但距离上却是与自己越来越近。目标似乎就是我,我不由得这么想到。下一刻,音响传来扭曲的杂音,就像是要坏掉了一样,让我打心底浮现出一股浮躁的情绪,一种类似于在噩梦中产生的,有什么巨大的情绪,在内心深处翻滚,膨胀,仿佛要撑破这个拘禁它们的躯壳的感觉。
我开始耳鸣,晕眩,鼻孔像是火烧一样,我擦了一下,手背上出现血迹。那东西就在我的身后,感觉很接近,却很难判断到底有多接近。一种强烈的直觉让我没有选择回头,而是第一时间发动速掠,和身后之物拉开距离。我闯入书房,没有关上门,时间连一秒都没有过去,这时转头朝那异常存在的位置看去,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不过,音响又恢复正常,蓝调爵士低沉的吟唱,就像是从来都没有打乱过,而我心中膨胀的情绪,也已经没了踪影。我抬手看了看手背,上面的血迹证明之前的遭遇并非幻觉。
真的有某种怪异存在于此处,它对我的伤害也许是无意的,也许是有意的,但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货色。我更愿意相信,这个怪异充满了攻击性。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不过,家里充斥着一股不协调的气氛,就好似突然阴冷下来。原本温暖而明亮的色调发生了突兀的变化,变得让我不由得想起噩梦中那片阴沉的灰暗色调。这个家里,就像是突然间,就变成了神秘学中常见的“鬼屋”。
窗外明媚的阳光即便没有窗帘的遮挡,抵达房间内时,也仿佛失去了活力,那昏暗的感觉,让人联想起深山中的黄昏。大块的阴影在地面上扩张,浓重得似乎要将事物变成“有一点暗”和“很暗”两种感觉,而且,也只有这两种感觉。
我感觉不到异常的源头,但是,逻辑上来说,应该是那个脚步声响起的怪异所带来的,问题在于,我看不到那怪异的实质,暂时也找不到解除当前问题的办法——最简单的应对,自然是打开窗户跳出去,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在自己的家里弄得这么狼狈。我下意识摸向腰侧,却猛然意识到,刀状临界兵器不在身边。而且,更让人在意的是,我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当我回归这个中继器世界时,刀状临界兵器就已经不在身边了。
我身穿睡衣,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可以防身和攻击的武器,哪怕是一把小刀。那怪异还在附近,但是,我仍旧试探着朝自己的卧室走去,相比起厨房中的道具,我更相信自己房间里的道具。而且,之前那个脚步声曾经在里面响起,我想,它会不会也在那里寻找什么东西。
气氛变得阴沉古怪,环境违反常理的阴霾感,足以证明那个怪异尚未离去。因为随时都有可能被攻击,而且,这种攻击无迹可寻,也意味着,速掠无法让我在被攻击之前就进行闪避。这种针对精神的攻击,带有很浓郁的噩梦中那座拉斯维加斯城的味道,我怀疑,这个东西,就是来自噩梦之中。或许,正是因为我进入过那个地方,才让它可以抵达这一边。
如果这个推测是真实的,那么,一旦今后源源不断有人进入那个噩梦中,也会源源不断有怪异从中脱离出来。这种情况,也是“神秘”扩大化的预兆吗?我一点都不相信,此时对我发动攻击的怪异,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在神秘学中,如果从怪异的地方带出怪异的东西,本身就证明,那个怪异的东西和相关人存在明确而直接的关系。也许这种关系会被过多的信息和情感掩饰,但它一定是存在的,而且,这种关系十有*反映着这个怪异的本质。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偶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