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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统治局诸多区域涌现的死体兵开始搜索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每一件可能残留有素体生命痕迹的物事。.曾经庞大的安全网络被分割为两部分,两部分之间又有一条明显的灰色地带,那些存在于灰色地带的节点在“莎”的观测中宛如天上的星光。每一颗星星都在和其它的星星产生共鸣,彼此之间的联系,让它们形成多种多样的结构,而每一种结构都有其特定的意义,之后,从意义中诞生出功能,而并非是从功能中诞生意义。如果将这些节点和节点关联的结构形容为“星座”,那么,“莎”正在做的就是将这些“星座”变成自己所想要的样子,将它们置于自己所管辖的轨道中,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释放光和热。
然而,这并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若论到对安全网络的认知和管理能力,她有自信在如今的统治局内已经出其右者,可是,如此强大的她只有一个,而她的对手,那些素体生命和支持素体生命的外来者,正以一种种群结构的方式将力量统合在一起,进而达到与她相仿佛的效率“莎”十分肯定,自己是在以一个特殊的个体去对抗一个特殊的群体,在这场战斗中,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轻易占上风,即便如此,如果她不去对抗,也无处可逃,彼此双方的针对是必然的,是你死我活的,哪怕世界在下一秒就要终结,这种对抗也会延续下去。
双方的敌对并不来自于仇恨,“莎”如今的状态让她已经忘记了仇恨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并且也直观感受到,那些素体生命也绝对不存在所谓的“仇恨”。这种敌对也并不是由外来者引起的,成因在于彼此双方更深处的本质,一种让双方无法抵抗的本质,那就像是“这种对抗本身就是构成双方自身存在的一部分,去除它,那么,双方不仅仅是死亡,而是根本就不会存在”。
敌对也不在于争夺生存的权利,所有看似生存矛盾的因素,都没有一个必然导致你死我活这个结局的因果。反过来说,双方想要和平共处,相互促进,从逻辑上是可以做到的。然而,实际上无法做到,这个逻辑从一开始就像是一种假象,一种误导,一种让人心存侥幸的果实。
敌对也不在于认知上的不同,而理解这一点时,“莎”已经可以把自己的人员改造成趋近素体生命的模样。当形态上开始接近的时候,因为存在形态差异而产生的认知差异本该会迅速的削弱,但是,“莎”却没有感受到这一点,双方仍旧是不共通的,天然就存在某种自己无法述说的不可共存的因素。
对人而言,拥有一个完全不可调和的敌对存在是十分恐怖的,那意味着自己几乎没有选择,必须要用最激烈的方式将敌人击垮,而击垮了也并非终结,除非从根本上彻底根除,否则,激烈的斗争将会延续自己的一生,乃至于延续到自己的后代,而自己则死都无法看到那个终点。
无法调和的敌对,就像是螺旋,彼此纠缠,一直攀升,上趋向无限,下也趋向于无限,从人的视角去看,完全就是地狱的模样。
然而,“莎”已经不是人类了,她不需要也再无法用人类的视角去看待世界,去关注问题,去理解事物,而是以人类无法想象的视角,去思考那些非是人类角度的东西,去做出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做出的决定哪怕这个决定在人类看来,多么复合自身的逻辑,其出发点也是和人类截然不同的,那仅仅是形式上的相似而已。
“莎”曾经是人类,然后,曾经类似于素体生命,再然后,就变成了有别于素体生命的东西一个活着的,能够思考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一个新生的瓦尔普吉斯之夜,并且,正在以瓦尔普吉斯之夜所特有的方式迅速成长,她或许是所有的瓦尔普吉斯之夜中最聪明的,最有个性的一员,从外来者手中得到情报,让她看到了另一个可能让自己获得胜利的关键。
“莎”想要在这战况焦灼的时候,将自己改造成一台中继器。但是,她并没有太多相关的资料,她需要更多的新思维和新资讯。无论是找出现成的资料,还是从其它资料中得到启发都无关紧要,关键在于,她必须找到如何将一个瓦尔普吉斯之夜改造为中继器的方法。而她也相信,这个方法,亦或者说,也许可以提供这个方法的途径,就在素体生命及外来者的手中。
正因为自己这边可以接触到的外来者已经无法提供足够的资料,所以,素体生命和帮助它们的外来者,才愈加显得珍贵。“莎”已经做下了她所能做到的部署,包括自己可以掌控的死体兵大军,以及目前仍旧无法联系上的外派部队,都在她的计划中,有极为明确的任务。
“莎”自然知道,越是精密的计划,就越是会被一些不幸的小因素破坏,更何况自己并不完全掌控实施计划的旗子,也已经有一段时间失去了和他们的联络,即便如此,她仍旧决定这么做,就像是将所有的筹码都推上台面的赌徒。她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若自己此时还不放手一搏,赌一赌运气,那就会连赌运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莎”利用安全网络可以监控的地方,一个又一个的死体兵正在做成,一做成就立刻释放出去,其中有老样式的,也有最近改良的新样式,每一个死体兵都让“莎”觉得比过去的安全卫士强大了不少。这些死体兵侵入了分割的安全网络的灰色边界,但却并不是以争夺节点为直接目的,在“莎”的观测中,这些死体兵的大军就像是单细胞生物身上的鞭毛一样,每一颗都在嗅探早已经指定的目标,步步为营,向着素体生命可能藏匿的每一个角落攻击不过,对素体生命而言,它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躲藏,亦或者说,它们根本就没必要躲藏,之所以没有大规模的攻防战,仅仅是因为没必要。那些支持它们的末日真理教巫师就是这么说的:“没必要。”
素体生命不需要直接面对数量可怕的低级安全卫士,因为,末日真理教的巫师和纳粹们,将会代替这些素体生命,将自己的生命抛洒在这个战场上。素体生命起初对此有所怀疑,因为即便是它们也无法理解这个合作者的用意,末日真理教的许多牺牲看起来不是显得无意义,就是显得大公无私,然而,素体生命并没有从这个合作者的行为,以及那极端的思想中,找到半点大公无私的痕迹。
对素体生命而言,这些古怪的合作者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透露出古怪,让它们觉得疯狂和不可理喻,充满了一种自毁性的同时又充满了阴谋性,可是,没有一个素体生命能够琢磨清楚,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
死亡,正在这些自称“末日真理教”的外来者身上发生,迅速的,自发性的,好不抵抗的,甚至于堪称是热诚的,疯狂的,仿佛沉浸在某种虚无的幻觉中。这些外来者可以和素体生命发生冲突而被杀死警告,可以看似毫无理由地突然自杀,可以没有计划地冲上满是死体兵地前线,在一番疯狂的战斗后被死体兵杀死死体兵的数量是压倒性的,末日真理教的人哪怕有不少人从战斗能力的质量上远比死体兵强大,但也无法对抗这种数量的敌人,可这些疯子偏生不需要支援。
让人觉得,就像是他们故意要死在那个地方,死在那样的敌人手中,死在那个时候,这些死亡是注定的,看似混乱疯狂,实则贯穿了某个宏观上的可怕的秩序。素体生命不存在“恐惧”之类的情绪,但是,它们仍旧在观测这个理应图谋不轨的暂时合作者的行为时,认知到了“恐惧”到底是什么。它们无法形容,却十分清楚,这种叫做“恐惧”的东西,正伴随着它们对这些末日真理教之人的言行举止,一点点积累起来,那是不好的东西,却无法阻止这些东西的增长。
素体生命没理由,也无法阻止这些仿佛一心求死的外乡人,对它们而言,这些外乡人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异类。想要活着很困难,但是,想要死亡却很容易,每当死体兵涌进一个区域,大量的末日真理教的尸体就铺在这个区域中,而这些尸体也并非是每一寸土地都有,而是集中在某些范围之内,集中在一些弯弯曲曲的行军路上这些人倒下的死后,绝对不会偏离这个路线和这个范围。
素体生命没有很强烈地意识到这一点,毕竟,以末日真理教的人数,不可能将整个统治局都当成战场,它们总得集中在一起,依靠群体的力量去杀伤,在被杀死的时候自然而然也会统一死在某个区域之内。
素体生命只是觉得,这些疯狂的合作者再这么下去,很快就要一个不剩了从各种角度去分析,对素体生命都不是一个好信号。然而,它们根本无法阻止末日真理教的这些疯子,双方并不存在一个统属,也并不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去战斗,而仅仅是在达成各自目标的途中,有了一些共同的利益而已。
素体生命们不得不趁着末日真理教的人疯狂抵抗“莎”的死体兵大军的时间,多做一些准备。它们并不害怕在末日真理教的人死亡殆尽之后,不得不正面去对抗“莎”的死体兵大军。那些在神秘专家的眼中也很棘手的低级安全卫士,在素体生命的眼中,和虫孑没有任何区别,它们已经找到了种族繁殖的方法,割裂了三分之二的安全网络,无论从个体的战斗力,还是从群体上可以爆发的兵力数量,还是从已经占据的资源而言,己方都拥有绝对的优势。
只是,末日真理教的那些疯子行径,让它们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胁这些外来者的死亡就像是一种征兆,无法中止的征兆,一种对素体生命而言也是邪恶的,难以言喻的,仿佛火山将要喷发般压抑的征兆。
素体生命从一开始就警惕这些合作者,但是,它们却发现,己方根本无从警惕。该警惕什么呢?这些疯狂的合作者的死亡吗?不让它们上前线吗?不让它们死在那些地方吗?除非己方大规模上阵,将前线上的那些死体兵全都杀死,否则,根本不可能阻止末日真理教的人死在战争中,死在那些特定的战场上,没有办法回收或彻底毁灭那些尸体。
因此,素体生命只是在思考,那正对己方发动攻击的敌人,是否已经意识到了死在它的指挥中的这些外来者的不自然。
“莎”当然察觉到了,并且正在做着素体生命希望它做的事情:死体兵淹没了那些外来者的尸体,并对这些外来者的行军路线和死亡场所进行彻底的分解处理,可是,它很快就意识到,这么做或许不正确。因为,在它的视角中,那些处理战场的痕迹,正是一种更确实的表现形式,就像是在那些区域蚀刻了一个个古怪的点和一条条古怪的线路,倘若不清理的话,这些痕迹反而没有这么清晰。
“莎”已经隐约感受到了什么,有意识地在自己的思维中,将这些点和线的痕迹勾连起来,它不知道这个图案代表什么,但却能肯定,那是拥有某种意义的。这个时候,即便是“莎”也能够从这些莫名的意义中,认知到恐惧正在积累。
一个想法陡然跳了出来:死亡既是仪式,杀死敌人的行为本身,就是在为敌人完成一场献祭。
这些疯子!
“莎”真的感到了恐惧,它直觉到了,将会有可怕的情况降临在死亡之后。
“那倒下的并非死亡,在万古的神秘中,就算是死亡本身也会腐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