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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感觉有什么粗糙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拂动,萧晗不悦地动了动眉毛,可是那感觉还是很恼人。
萧晗徐徐抬起惺忪的睡眼,兀地,她一惊,喊道:“庾翼?”
“我怎么睡在这里?”睡意完全被惊醒,萧晗往里头缩了缩,拉开了与庾翼的距离,可是心还是止不住地跳。
庾翼放下那只悬在萧晗脸上空的手,温和地笑道:“你在榻沿边睡着了,我见你这样睡定会伤了脖子,便将你抱了上来。”
萧晗望着他那双手,表情晦涩不明,原来方才朦胧中……
她目光闪烁,耳朵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我,我先下去。”萧晗不敢看他,言语也没有底气。
谁知庾翼手一伸,将她的腰肢捞住,硬是让她再次躺下。
庾翼的手正搁在萧晗腰肢最柔软处,且正以一副玩味的笑容望着她,深情如渊,柔情似水。
萧晗不住地打了个哆嗦,颤着声音道:“你,你要干什么?”
庾翼笑得愈发深了,好看的双眸扑闪扑闪着,魅惑。
“现在不过五更时分,再睡会儿。”他笑问道。
萧晗面上的表情很僵硬,道:“不了,你慢慢睡,我,我睡不着!”
“卿卿,我这身衣裳是谁换的?”庾翼文不对题地问道。
萧晗痴了,盯着他身上月白袍子,目光闪烁,雪腮绯红,嘴角翕翕,好久才吞吞吐吐道:“事急从权,当时我顾得不得那么多了,才,才……这,这是,我,我的衣裳,兴许你穿着有些紧凑。”
萧晗素来飘逸自然之风,衣裳大多也是宽松的,然而庾翼身量极高,是以穿萧晗这些衣裳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回,回头,我让玉蘅为你改一下。”
其实他冷漠如冰的卿卿单纯得很,别看她杀人时眼都不眨一下,别看她满腹谋略似的,实际上她简单得很,亦害羞得很。
“卿卿”,庾翼捧着她试图隐藏的脸,如黑曜石般黑亮黑亮的眸子专注地盯着她,道,“我很欢喜。”
萧晗怔忡地望着他,脸似火在烧,心如鼓在跳。
“欢,欢喜什么?”萧晗中气不足,语气间似有埋怨的意味。
庾翼嫣然一笑,拉着萧晗的手,道:“我欢喜卿卿,一直以来我便欢喜卿卿。”
萧晗心中警铃大作,这次她一定要问清楚!
她抬眸,正视他的眼睛,正色问道:“庾翼,你是欢喜我的容貌,还是欢喜征服我?”
庾翼愣了一下,旋即扑哧一笑,脉脉目光仿佛在宠溺地说你这个傻丫头。
卿卿果真是傻得很,可是这样的卿卿他好心生爱怜,恨不得一把抱住她狠狠地将她怜惜一番,可是他不能,他怕吓到她。
“初见的清冷淡漠,剿匪的杀伐果断,船上的惊为天人,对我的睿智狡黠,遇险的沉稳平静……或是后来的沾酒即醉,轻狂自傲,口是心非”,庾翼会心一笑,“这样的萧晗,没有哪一处我不欢喜的。我竟寻不出一丝我厌恶你的缘由。”
萧晗默然。
“我行遍大千世界,遇见的美人无数,难不成我都要倾心一番?再说,若论容貌,我定不下于你,我不若掌镜孤芳自赏得了。”
“至于你说征服你。我问你,像王敦那样的我需要征服,难不成我要倾心于他?”
萧晗不再与他对视,答案她已经心知肚明了。
可是她竟有些颓然,叹了一口气道:“我这样的女子原是不被礼法所容的。抛头露面,假冒男子,甚至妄图于男儿并肩。”
听罢,庾翼轻笑,道:“我心甘情愿,世上永远只有这么一个萧晗,敢想敢为,男儿在你面前逊色多矣!”
“也只有你如此赞我”,萧晗苦涩一笑,“只怕我难以全身而退,出桃源的那一刻我便孤注一掷了。”
庾翼满目柔情地望着她,这样惆怅的萧晗他还真没见过,不过无论那样的萧晗他都欢喜。
“晗晗”,庾翼向她抬了抬手,唤道,“过来。”
萧晗不明所以,看了看她二人之间的空隙,思忖良久才不情愿地向他挪动而去。
“你!”庾翼将她用力一捞,紧紧地把她箍在怀中。萧晗侧脸抵在庾翼跳动有力的胸膛上,脸红成了朱砂,忍不住颤着声音惊道。
萧晗迷得晕头转向,听得那好听的声音道:“一切有我,我就算摒却一切也会护着你。我只愿你不要陷得太深。”
“你总是会安慰我”,萧晗却主动地向他的胸膛靠了靠,道,“我不会陷得太深的。”
庾翼很欣慰地揽住她,认真地吮吸她身上的薄荷清香,怅然道:“你终于懂得依靠我,你每每总是清冷得拒人千里之外!”
萧晗愕然,笑道:“玉蘅说我是因为一个人在桃源待久了,才会极冷漠。可是我生下来便是如此,别人都说我薄凉无情。”
“怎么会呢,你只是气态清冷而已,并非无情。”庾翼轻言细语地呵护道。
“玉蘅也如此说。”萧晗揶揄。
“你怎么半句不离你那侍女?”庾翼故作责怪,可语气中却是满含宠溺。
“自然是玉蘅与我待得最久”,萧晗笑道,“她亦是最懂我的人,流觞他们都说玉蘅是我的解语花。”
“那我可要好好会会玉蘅了!”庾翼故作忿忿然调侃道,“我以为我才是你的解语花。”
“你长得确实如一朵花”,萧晗笑道。
庾翼展颜一笑,轻轻地抱住她,仿佛时间就永远凝结在这一刻。
沉默良久,萧晗忽然正色道:“庾翼,玉蘅给我说了一句话。”
萧晗望着庾翼,目光盈盈仿佛在期待他的回应。
“什么话?”庾翼拂了拂她的头发问道。
“她说‘不求天长地久,只愿曾经拥有’。”萧晗凝视着他。
“你”,庾翼忽然激动万分,“你想通了?”
“我的身份摆在这儿了,我纵然不能堂堂正正做你的妻子”,萧晗怅然一笑,“但是我想与你经历一番,即便最后落得个遍体鳞伤体无完肤,我也乐意,我也对你无半分怨言,庾翼,我只想拥有过。”
“不会,不会。”对上萧晗那从来没有过的凄凄的目光,庾翼突然觉得无所适从,只得紧紧抱住她,安慰道,“我不同于其他人,我不会伤你的。”
“阿翼,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萧晗苦笑,“从前我父亲与我阿娘便是如此……”
萧晗将她埋在心里的伤疤一一剖开。
既然她选择相信他,她就把自己所不能释怀的给他看,她是谁的女儿,是兰陵萧氏的后人,是赵国重臣陈简的女儿?这些都不重要,她既然相信他,心中有他,就要告诉他。
“阿翼,无论最后是什么结局,我都不在乎,我只愿经历过。”
母亲原是高门嫡女,却不顾一切地与父亲私奔,私奔后却被夫家所不耻,终生受辱。庾翼竟觉着好心痛,他那个坚毅如钢的萧晗居然遭受了那么多,原来她的冷漠都是有原因的!他早该知道的!
庾翼只想万分小心地呵护她,不愿再揭她的伤疤。
“晗晗”,他喊道,“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能同我大兄交换我婚姻的筹码,等我,我一定会光明正大地娶你。”
“从前你问我,你是做我的贵妾还是外室。”庾翼言意笃笃,“现在我肯定地告诉你,我要你做我的正妻,嫡妻!我一定会争取到的!相信我。”
“我相信,我相信。”萧晗泪盈于睫。
“晗晗。”庾翼轻轻落下一吻在她光滑的额头。
盈盈润润的唇瓣触碰到那洁白光润的额头,就仿佛露珠滴到娇艳的花瓣上。
“庾翼”,萧晗的手攀上庾翼的眼睑,轻轻道,“谢谢你。”
“晗晗”,庾翼握住萧晗的手,温言细语道,“睡吧,你瘦了许多,想必这几日都累坏了,安心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不,我还是下去吧!”萧晗脸忽然一红,“小心碰到你的伤口,你受了很重的伤。”
庾翼狡黠地笑着箍住她的腰,道,“不碍事的,我底子好。”
“这样不好吧!”萧晗扭动着,但是幅度又不敢大了,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这就像小猫挠痒痒,肌肤痒痒的,心里酥酥麻麻的。
“别动!”庾翼嘶哑着声音道。
萧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分明感觉到那身躯的僵硬与火热。她真的不敢动了,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只红着个脸贴在他的胸膛。
“你这是玩火**!”庾翼妩媚地笑道,声音又嘶哑又魅惑。
萧晗一惊,他不会是要对自己做什么吧?下意识地她眼睛紧紧一闭。
果然润润的唇瓣落在萧晗的眼角,然后良久再无其余动作。
萧晗忍不住睁开一只眼探探情况,却不料一睁开便被那人逮个正着。
她脸红得滴血,索性双眼都睁开了,眼巴巴地望着那人。
庾翼强忍住笑意,叹气道:“睡吧!”然后,呼地吹掉了宫灯。
他居然要做正人君子?他居然要守规矩?萧晗很是惊诧,她连准备防抗他的托词都到嘴边了。
她忍不住动了两下,很是满意他的克己复礼,尽管那僵硬的身体还很火热。
“你在期待什么?”一个略带颤意的声音在萧晗头顶响起,“若是再玩火**我可就不客气了!”
“没,没有!”萧晗立刻老实了,不敢再动。
庾翼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拥着她而眠。
长夜绵绵却转眼即逝。
夜半私语窃窃情,拂晓惊呼涩涩意。
“公子,庾公子。”玉蘅一如往昔般来服侍萧晗。
“啊!”随着她这一声吼,水盆应声落地,哐当地将清水倒在地上,打湿了玉蘅的裙裾。
“你,你,你们……”玉蘅红着脸说不清楚话。
“怎么了?”床榻上的二人也被她的吼声惊醒,睡眼惺忪的。
“你,你们……”玉蘅目瞪口呆,可是还是顺手将背后的门给掩了过去。
还是萧晗反应快,旋即便理会了玉蘅的误会。连忙走下床榻,快步向玉蘅走来,拉住玉蘅往里头走。
“玉蘅,别,别误会,不是你看到这样的!”萧晗解释道。
玉蘅惊得嘴合不拢,转眼又看见庾翼睁着眼,慵懒地看着她。
她转过目光,眼里饱含泪水,喊道:“公子,你怎么那么糊涂?”
“别误会,我们根本没发生什么,就只是同榻而已!”萧晗不知所措。
越描越黑,玉蘅骤然想起庾翼那暧昧的笑容,不禁泪水涟涟:“公子,你都没有成亲,怎么可以……”
萧晗心头从来没这么焦急地想要解释清楚这一件事,可是越是解释越是混乱。
她将玉蘅抱住,索性温声安慰道:“玉蘅,真的没发生什么,我们什么也没做。”
刚好萧晗对上庾翼那满是深意的笑,不禁怒起心中,斥道:“庾翼,你说。”
庾翼这才收敛了笑容,好整以暇道:“我有说过发生了什么吗?”
萧晗不由气结,索性不再理会他,只一心一意安慰玉蘅。
“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真的没发生什么”,萧晗拍在玉蘅的肩膀道,“只是同榻而已。”
玉蘅抽泣着,泪眼朦胧地望着萧晗,道:“真的?”
“真的。”萧晗认真地看着她道。
“公子,以后同榻而眠也不行”,玉蘅擦着眼泪破涕为笑,“若真出了事我如何向君上交待?”
萧晗嘴角翕翕,不得言语,而眼神却飘向庾翼,满满的都是责备,然而那人却微微一笑,满腹得意。